危长瀛接过酒盏,看了眼满斟的酒水,缓慢道:“本尊不擅酒力,觅国公主远道而来,本尊饮一杯也无妨。”
他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容歌拼命忍笑。
齐芙微微抬起眸来。
昏红的宫灯下,端坐正首位的天师,暗紫八卦袍神威万重,威严端美,天上之资,只这般远远瞧上一眼,便觉身心恍惚,只感他不容亵渎。
齐芙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那日重阳节,她只极远观他一眼,谁知近观更是骇人的威冷,想起皇兄计划,她愈发忐忑起来。
她虽骄纵任性,却也不至于没脑子,五国天师是何人,她纵在大觅深宫也有耳闻。
他凌驾于皇权之上,父皇尚敬他三分,朝中多有他门下弟子,认他为圣人。此番来懿国,路途遥远,她也在途中百姓口里,听过他盛名。
万一,皇兄计划不成……
齐殷站起身来,走至矮桌,对危长瀛行施一礼,举起酒盏:“齐殷敬天师。”
危长瀛沉寂的眸,一若寒潭,微抬手。
安之意走下接酒,奉了上来。
他接来酒盏,道:“虽为国宴,也当同尽欢,本尊为出家人,修自然道,认众灵无分,太子与公主心意,本尊知了,同乐吧。”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时宴席众人皆得赦令,有相熟者倒也攀谈了起来。
齐殷齐芙,向他行了礼,归了位。
高台伶人咿咿声伴着丝竹笙箫一时扩扬。
【鸳鸯错,鸳鸯错,小娘子自恃聪慧,怎也闭目行错。只道是花团锦簇,漫路过,纵遇魂牵梦公子,莫莫莫,莫要行差踏错。】
忍冬满头大汗地走了来,悄然递去容歌所要之物。
容歌轻咳一声起了身,走向齐殷。
齐殷见她故意挡人目,悄然往酒壶里滴了十几滴不明液体,晃了晃,很是神秘地模样。
小声问:“何物?”
容歌附耳他:“安答岂不知,这物叫做圣人也乱心。”
齐殷震惊看她。
容歌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示意他让齐芙再去敬危长瀛酒。
端坐主位的危长瀛,凝了容歌一眼,敛了眉目。
顾成邺见容歌与齐殷举止亲密,紧抿了唇,站起了身,危长瀛略一抬眸:“坐。”
顾成邺顿时一僵,只得又坐了下来。
安之意奉来一盏清茶,危长瀛接于手中,漱口,淡声道:“选后之事,不可延拖,后嗣为国体。”
顾成邺看向容歌,沉声道:“恩父,成邺之后只能是容容。”
他漠然垂了目,手中清茶递给安之意,缓缓地道:“此话,宴席过后,方见结果。”
顾成邺视线,见她与齐殷谈笑风生,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她不愿,我也要娶她!”
危长瀛垂在袖下的手掌,拇指按上了掌心悬挂的珊瑚念珠,唇角便微扬了些笑意:“此话不敬,日后当收回。”
顾成邺眸色深邃了一下,收回了视线,端坐龙椅,低眉敛目,恭敬地道:“是。”
宴席间,百官公卿攀谈间,皆举酒盏。
酒过三巡,也有了喧嚷之声,又因天师是出家人,百官公卿敬畏他,却不至畏他威严如虎。倒也有放肆者,伴着高台的咿咿儿声,长袖善舞,席宴间往来不停。
一时席宴觥筹交错。
卫东篱安静地坐在席间,他官位不过五品御史,为官清正,素有君子铁面之称。在言官御史中,也属清流之中的清流。
虽是美名,只文人相轻,他身为忠国公世子,偏是科甲状元郎,从不受同僚讨好,难免木秀于林。与一群相互攀谈的同僚比起,自显得格外寂寥。
他似无感,端坐宴席间,一身渥丹色朝袍,身姿挺拔,只拿玉箸简单挑了几样小食,便再不多食,只饮些茶水。
“卫大人,殿下怕您畏寒,特让奴婢为您送来外衫御寒。”
卫东篱循声看去,见是一靛青褙子梳单螺鬓,秀气的一名宫女。
便站起了身,向她颔首。
见她臂弯处搭着雪青外氅,身后却又有另一宫人双手端着紫檀木盘,木盘端端放着一盏清酒。
温和地道:“烦劳宫娥转禀,谢亲王好意,清荷不觉寒意。”
忍冬见他虽语气温和,态度却很是决然,只得端起酒盏,奉给他,道:“若如此,还请卫大人饮些酒水祛祛寒吧。”
卫东篱低垂着眉目,接过那杯酒,犹豫了几息,一饮而尽,又把空酒盏递了回去,温和道:“谢亲王赐酒。”
容歌躲在树后,见他饮了酒,微一挑眉。
卫东篱清酒入腹,脚下微一踉跄,忙拿手扶额,忍冬忙去搀扶,另一宫人,便也搀扶了上来。
忍冬笑道:“想是卫大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