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被他那样温柔地揽在怀里,听着他失措的心跳声,如坠深渊,缓缓地被恐慌包围,慢慢地窒息,油然生出一种绝望来。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看向那双被柔意浸染地黑眸。
那眸有未曾掩盖地满目心动。
她曾于顾成邺眸底见过这样的满目心动。
似所有的所有,皆有了合理解释。
她慢慢地闭了眸,轻轻地回拥他。
危长瀛察觉到她轻轻地回拥,用大氅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这是他看大的小姑娘,放在心上记了十二年的小阿九,是他为天弃,入世以来,独属于他,唯一的所有。
是生境,是解脱。
是天予他的劫难。
容歌被他抱着入了池水,那水温度方好,熨贴着肌肤,如被安全包裹,她隔着氤氲的水雾,仔细端详着他。
似直至今日才发现,他面容尚有几分青涩,还未至分辨不出年岁的模样。
她因他被迫自断心脉时方二十五岁。
而他数日前,才过二十三岁生辰。
容歌坐在他怀里,环抱着他腰身,将脸轻轻地贴在他快速跳动地胸腔。眸光极冷,声音很轻:“将他们撤走吧,我想试着爱你。”
那心跳有一瞬错拍。
她忽而凑上他面,伸出小舌,舔舐着他棱角分明却很是冰冷的唇。
他心跳失控,深深地吻入她唇。
外间的星与月从未如此明朗过,那雪飘飘洒洒地落在大地。
他是天之下心思最诡谲深沉的一个人,情至深处,也仅在她耳畔低低宣告着:“阿九,你是我的。”
她学着逢迎。
他逐渐失控。
他从来理智,纵深陷,仍于此事克制到极点,唯恐真伤了她。
她环抱着他,再度吻上他唇,终在他理智粉碎的瞬间,听到了他的回应:“好。”
危长瀛离去时,天光已然大亮。
容歌于此时才明白,为何他会言:“会伤到你。”
容歌一连三日没能下了床。
第四日危长瀛为她抹了最后一次药膏,容歌玉耳红得滴血。他抱她起身,为她梳了鬓,又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外间的晴阳。
晨阳韶染朱窗,碎金倾泻而入,连细小的尘埃,也镀上了一层金泽,一如岁月静好的安宁祥和。
容歌看着打在地面上的那半扇金辉,有些释然地道:“烧你沉心阁时,我在沉心阁拿了十几把琴,原准备送他的。可又觉那是天下大同得来的,便一直未送他。”
她抬起头,果然,危长瀛唇抿得极紧。
容歌软臂环住他脖颈,拿指去戳他唇,软嗔道:“他总归是我师傅,他马上要去曙光府上任了。我会留京城与你在一起,就算临行前的最后告别。”
他低眸端详了她极久,才勉强喉头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低低的“嗯”声。
容歌牵着他,来到自己的小金库。
阴暗的库房,几十个箱子叠放一起。她将箱子统统打开,寻了许久,那十几把琴不见了。
容歌腻白的鼻畔,累出了星点密汗,“砰”地盖了箱盖,直起身,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问:“危静若,我的琴呢?!”
危长瀛立她身后,负着手,侧过了面:“本尊不知。”
容歌握紧了拳,死死盯着他侧面看,她以前只知这人黑心黑肺,而今才看出这狗道士一肚子坏水不说,还喜冒酸气。
她愤然迈步,来到库房角落,自头上拔出那支狐头钗,撬地砖。三块青砖摞起,仅剩松软的泥土。她在那泥土里刨了许久,泥土逐渐成了小山。
雕着凤凰于飞的匣子,缠满了玄铁链,她脱了绣鞋,自绣鞋夹层取出钥匙。
危长瀛瞧着她那一串动作,直冷笑。
玄铁链去除,四方木匣堆着极厚的千两银票。那银票之上,却放着一块羊脂白玉玉鹤佛手坠。青白之色,纵在阴暗库房内,青白之色犹泛着温润玉泽。
危长瀛走上前,扫了一眼,略一挑眉。
容歌做贼从不心虚,解释道:“你拿了我琴,这玉坠算是你补偿。”
危长瀛似笑非笑地道:“小阿九那时便知琴没了?”
容歌很是自然地颔首:“当然了。”
她将银票拿开,将里面之物翻看了好几遍,箱底还是仅有那一方白帕。
她从未在里面放过白帕。
危长瀛蹲下身,泛着冷玉之泽的修指,拿起那一方白帕,将她提了起来。
沉寂的黑眸,唇角噙笑:“小阿九果真是个好姑娘,想不到竟如此珍爱本尊之物。”
容歌薅住他衣领,恶狠狠地问:“那方青帕呢?!”
明月与她决裂那日,她与卫东篱巧遇,他送给她拭泪的帕子,她回来后便珍藏在这匣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