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泉池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欲融未融,静谧的好像面古镜。如果天气再暖和一点,譬如到了春、夏、秋这些时节,积翠如玉的池面就会倒映四周的飞檐、芳草、夏日的绿柳或秋日的红叶。
只能说她来得时间不巧,没赶上最恰当的时节。不过冬日池面上覆着浅浅一层白冰的样子有股说不出的韵味。
“池面”——小夹开始玩味起这个词来——既可以指池水的水面,也可以指英俊的男子。
她在池上的茶室里点燃线香时想到这里,不禁抬眼瞧了瞧洗过手后便端坐一旁等待她的年轻人,想:这边也有一位池面呢,换句话说,池水上坐着一位池面呢。
笑意就不慎表露在脸上。
“想到什么了?”水门正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也很轻易就逮到她的表情变化,于是就像确信她居心不良那样莞尔。
小夹决定不告诉他,于是故意正色,一本正经道:“专心看我的手。可不会演示第二遍了哦。”
水门碰了壁,也不揭穿她的“伪道学”,只是宽厚地撇撇嘴,继续看她压香灰、摆香粉。只见香篆在她手底很快出现一个简易的图案,他没忍住再次开口打断:“这是什么花?”
“曼陀罗呀。”女人早在专心摆弄的过程中舒展眉眼,此刻回答时的神态也颇为恬静。
若不是她还一副忍者的打扮,看着竟真有几分像国都贵族聚会中偶尔出现的女子。
不过他转念还是意识到这样比较可能不妥,因为那种场合中的女人……都有着特殊的身份。
“抱歉。”在她开始点燃带花形的香粉时,水门在旁默默致歉。表面上像是为了刚刚打扰到她道歉,实际也只是为自己刚才犯了跟她一样走神的错误歉疚。
小夹不明所以地瞧瞧他,“没事呀。”他并没有干扰到她。
不过水门也决定不告诉她真实理由。两人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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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香气袭人,转瞬竟充满了整个茶室,男忍者不禁感到有几分神奇。香味似乎有提神的效用,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顿时充塞心房。
似乎就连同日内发生的所有不快的情绪及其痕迹都在此刻淡化了。
他知道女忍者在调香粉的时候似乎动了些手脚。离开偏院后,她起先和他约定到茶室见面,过了一会再碰面时身上带着药香,想来已经凭借身份便利去过药房。
但他没想到,经小夹摆弄之后,缥缈的香气竟变得有些霸道,就连原本在岸上的人都闻着香气寻来了。很快,就在香未燃尽时,大名携同行女子推门踏入,紧随其后的守护忍就在门外等候。
“唔,好优美的香气,这是沉香么?”大名进来便问,桌旁两名木叶忍者迅速调整为跪姿鞠躬致意。
“您说的没错,是沉香。”女忍者笃定地回答到。水门没有表示,他相信小夹心中有数,也想看看她会如何行动。
“这个沉香好特别呀!我还是第一次离这么远就能闻到。”陪在大名身后进来的歌女子说出了不妥之处,但只听语气还不像怀疑,很可能也只是惊奇于自己的嗅觉突然灵敏了一回。
不过小夹还是解释到:“府内的沉香确实上乘,我也只赶领用了一点点,加了些‘秘方’用来扩香,生怕浪费呢。”
“不算浪费,只要是在好的香道师手中就不算浪费。”大名的话听起来颇为慷慨,看来心情不错,不知道是否也因为闻到香气后神清气爽。他拿起香篆又扇闻两下,放回桌面后称赞到:“没想到木叶的忍者会香道,就像水门君还会俳句,你们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两名忍者致谢后直起腰来,碰巧歌女子也扶着大名坐下,两相对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
“咦?”
水门记得发出疑问声的女人艺名叫祇女,是大名近期最偏爱的艺伎。祇女突然对抬起头的小夹发出疑问,好像两人认识似的。水门也不由得看向女忍者,却见后者面色不改,仅朝祇女微微一笑。
“怎么?祇女像是见过小夹。”大名也对眼下的情形做出相同猜测。
小夹没吭声,而是继续和善地微笑。祇女看了看她,终究还是摇头。“不,仔细一瞧也不认得,想是她刚一抬头时,我认错了。”
“不妨,我这张脸确实大众化了些,被别人认错了还不止一两次呢。”女忍者也自嘲,这件事就算揭过。大名似乎并不在意,说忍者行南走北,就算真地在市井间和艺伎擦肩而过落了个面熟也有可能。
小夹隐藏地很好,但水门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细微不同,但也只能等私下再问小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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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夹当然记得这名艺伎——准确说她那时候还是“花魁”——她只是不知道对方改了艺名叫祇女。
这是斐下任务之行中假死并扮成茶女混入游廓后的事情,那时她和花魁一齐被“抓回”松川别庄关在一起,还记得这名花魁有多健谈。这是江湖太小,还是人为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