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二丫依旧安静地躺在那儿,只是此刻的她已经不再被伤痛折磨。就在你与孙篱短暂的争执时,又一个生命悄无声息地熄灭。
“对不起……我……”你不知道应该对谁道歉,是被无端迁怒的恩师?还是受无妄之灾的二丫?强烈的悔意和挫败让你有些喘不上气。
孙篱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你过去把二丫抱到怀里,攥着衣袖一点点擦拭掉她脸上的污渍,用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珍珠花夹别起她额前的碎发,你平静地做完这一切后,呆呆地抱着二丫坐到一旁。
“这个孩子是你认识的?”孙篱不知道二丫的来历便随口一问。
“二丫也是被爹娘卖到陆府门前的,她是另一个不幸的我。”你说完不禁苦笑了一声,抱着二丫的手臂下意识收拢得更紧。
孙篱皱了皱眉,看向二丫的目光里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人打断了。
“总算找到夫人您了。”
来人正是府里的老管事周彭,你见一向稳重的管事这样紧张,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你忙问他是不是陆沉出事了。
“不是,公子没有回来,但是府邸门前突然驻守了一队日本兵,也不说什么情况,就那样杵在门口劝都劝不走。”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你有些疲于应付,你晓得管事言下之意是让自己回去稳住大家伙的心,便只好把二丫交给孙篱安置,自己随他回府。
距离飞机轰炸已经过了好几天,你在医院里忙得脚不点地不知外头的变化,现在出来一看发现那些避难的老百姓早就已经重振过来,坚韧如破石的草苗,他们各自清理门前的碎石瓦砾,街坊邻里间寒暄安抚,商贩们也纷纷开门做点买卖。
拉洋车的车夫远远就瞧见那些穿军装的日本人,他宁愿少要几分钱都不愿进去半步,顶多送到街口。
这几步路的工夫,管事也不为难车夫,付了车钱便同你快步走近。你们前脚刚停在门口,后脚轿车的引擎声隆隆而至。
只见车上又下来了几个日本人,但之后出来人却如一颗定心丸,顿时让你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陆沉下车之后见到你也是一怔,随即朝你笑了笑,用口型默声说了一句“我没事,别担心。”
陆沉与泽田并没有谈拢那笔生意,最后泽田倒也没有再多说,反而硬是要用车送他回来,其中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他已经把陆沉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暗示他别在自己面前耍什么手段。
“陆先生这座府邸让我感到十分亲切,它的建筑风格与我儿时的旧居很像。”泽田打量着门廊上的木雕,补充道:“我是京都人。”
陆沉轻笑一声,答道:“洛城,我知道那里。”他故意说了京都的别称,那座古都是照着唐代长安、洛阳二城建造出来的仿制品,甚至连早期的城名都一模一样,这些人觊觎中原的野心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显露头角。
你站在门口等陆沉走近,他自然而然地过来握住你的手,拇指摩挲你的手背,无声安抚着你的情绪。
陆沉给你作介绍,泽田则微笑着朝你颔首致意,你只觉得这是杀人凶手在惺惺作态,但自己不得不识时务。你扯了扯嘴角当作是回应,可对方的话却让你感到莫名其妙。
“夫人所佩戴的袖章应该是赤十字的会标吧,医生在日本是一份受人敬佩的职业,在下应该遵从您一声“先生”。”
“泽田先生客气了。”
“家父曾是汉医,我幼时也曾跟随父亲学过少许医术,汉方医学在我们那儿是正统本道,汉医与中医学同宗同源,如有机会,我们或许可以坐下探讨一二。”
你听完顿时觉得这家伙是故意来恶心人的,对他们的怨恨积聚在心头哽得难受,杀人放火的魔鬼谈医论道简直就是个笑话。
陆沉察觉到你的异样,不着声色地把你护到身后,转移话题询问泽田要不要进府参观一二。
泽田摆了摆手,笑道:“以后还有机会,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希望陆先生能再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先告辞了。”他说完稍一欠身,朝列队的兵做了个手势,一群人声势浩大地随车离开,就像在做一场彻头彻尾的示威和警告。
你被这么一激,忽地感觉头重脚轻,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咬牙强撑了几天连轴转,身体气血亏虚已经支撑不住发出最后的提醒,
“陆沉,你扶我一下,我有点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