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盘算,即便不想进书房,但迟早也会跟赵烛衾正面相对。
虽然被赵烛衾看见脸也没什么,说不定他瞧见她在徊仙这边,会忌惮两分呢?
仅仅贴着几息后,徊仙就撤手离开了她的额头。
乐正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真的改变了吗?”
她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并且徊仙刚才只是略微动了动嘴角,这样就行了吗?
徊仙点头,他骤然俯身弯腰,与她凑近了些。
两人一个立在回廊上,另一个站在院子里,有着非常显著的高度和距离。
由于他躬身往下,猛地缩短了间隔。
那张好看的脸也迅速放大几倍撞进了乐正黎的视线里。
饶是她镇定异于常人,也被惊得往后仰了下头,“大人,怎么了?”
她还以为是徊仙在观察她的脸,结果他却说:“你可以通过我的眼睛看你自己的倒影。”
说着,他还继续往下再压了两分腰身,像是为了将就乐正黎能看清楚一样。
垂落在他胸口前的玉佩和环珠也跟着下滑,衣襟没了禁锢,被冷风引诱着稍稍敞开了怀抱。
乐正黎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她抿唇,当真抬眼去看他的眸子。
两道目光相抵,棕褐色的瞳孔中果然有着她的影子。
太干净了,这是乐正黎在凑这么近看徊仙的眼睛的第一个想法。
清澈澄明的眼神里竟没有丁点杂质,如被关在温室里面长大的小动物,未曾历经世俗的风霜与圆滑,更没有为了要保护自己的戒备和狠戾。
是和那天晚上在湖底看见的赵烛衾眼睛不一样的感觉。
徊仙的眼瞳不够黑,这便会让其中的倒影更加清晰,像是能穿透虹膜一般,一眼就看到心底去了……然后你就会发现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一如他这个清冷透骨的人。
而那时的赵烛衾虽然也拥有着无比干净的眸子,但由于瞳孔漆黑如墨,便似那深幽的潭水,瞧着清透……但你是知道的,一旦踏足其中,就会被下面的水涡卷进去。
徊仙的眼珠子每转动一下,印在上面的人影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泛出几丝灵动之气。
随即乐正黎就看见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张脸有了明显变化。
说不清具体怎样不同,但就是跟之前那张脸大相径庭,只眉眼间能稍微看出点遗存的艳丽。
“满意吗?”徊仙问她。
他还保持着弯腰向下的姿势,乐正黎不开口,他就会让她一直看下去。
乐正黎不答反问,“国师大人怎么做到的?”
“一些小把戏罢了,掩人耳目的魇术。”他淡淡道,终于站直了身躯。
两人此番交谈,那些仆从都避得远远的,他们乖顺地低垂着头颅站在院子外,没有半点想要靠近的趋势。
徊仙转身,三两步便到了书房门口,但他身后却没有继续跟着一道脚步声了。
他也没有扭头去问什么,推开门扉就进了书房。
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的赵烛衾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等人进屋,他才轻抬眼睑睨了徊仙一眼。
视线并未直面来人,且看了一眼就错开了目光,“这么迟?”
“耽搁了一会儿,陛下寻我所为何事?”徊仙没有走太近,在离赵烛衾几步开外的位置立定。
他微微侧目,瞥见了盘旋在房梁上的黑蟒,“陛下不该带着它来。”
“嘁,我想带就带了。”赵烛衾伸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语气傲然无惧。
徊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赵烛衾的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笃笃笃地敲着木头,他已经很烦躁了。
若搁在旁人身上,敢让他等这么久,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满脸阴郁,一双狭长的眸子阖了阖,里面遍布沉色,眉骨下沉,堪堪忍住了满腔的暴戾。
“朕最近很反常,是你的血有问题吗?”赵烛衾冷寒的声音不带半分情绪。
“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你们赵家人不都有这一遭吗?”
“呵,我们赵家人?徊仙,你若是帮不了我,那我会想尽办法弄死你给朕陪葬。”
他掀了掀眼皮,眼神比那黑蟒吐出的蛇信还尖利。
徊仙怎么会吃这套,他一脸漠然,无悲无喜地说:“如果陛下能做到的话,我会多谢你。”
赵烛衾冷嗤一声,调转视线盯着合拢的门,“刚才你在外面跟谁说话?月德说你久久不肯进来见朕……怎么,想造反吗?”
“不想。”徊仙淡声应道。
两人相对无言,本都不是话多的性子,赵烛衾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已近黄昏的天幕上浮现出一圈迤逦的落日霞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