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黎伸手摸索了几下,想借着力站起来,但狼毛深不见底,她卧在尾巴上,好半晌都没动作。
这应该是狼形陡增到最大的乌九朝。
就像下午那条黑蟒一样,所以漫天的绒毛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给掩埋了。
歪着脑袋在毛茸茸上蹭了蹭,她蹭到一鼻子的皂角清香和属于乌九朝的气味,是那种暖烘烘的好像被晒在大太阳底下的好闻的味道。
乐正黎的手指不自觉拽紧了几分,有谁能忍住不多揉弄揉弄这一大团软绵绵的皮毛?
结果她却抓了个空,因为乌九朝猛地缩小身形,一尾巴就将她给甩了出去。
变回正常大小的狼兽横卧在床榻上,一对淡金色瞳孔在黑暗中闪着细碎的光,视线紧紧盯着乐正黎,眼底全是警告和戒备之色。
仿佛她再靠近,他便会亮出尖利的獠牙攻向她。
乐正黎扶着屏风站稳后,也看向了床榻的方向,她清了清嗓子,“你忘记自己答应我的话了吗?说过不会将狼牙对着我的……难道要出尔反尔?”
乌九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狼声低沉,带着几丝独属于兽族的奇异尾音,“我又没伤你。”
他委实不想同这个女人多言,却总会被她逼得出声辩驳。
气得牙痒痒,但那日都撂下了话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用尖牙去伤她,可他又不是只有尖牙可用……
倘若他真想杀她,她还有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乐正黎轻笑,忍着嗓子的剧痛,缓缓道:“我去点燃灯烛,随后让宫人将晚膳端来,行吗?”
其实她根本不想说话,喉咙太疼,如同被硬生生灌入一把刀片,划的血肉淋漓,每一次吞咽或者张嘴时,便引出一阵阵尖锐痛意。
但为了安抚乌九朝,她还是竭力克制住了呼之欲出的痛吟。
在暗色中悬浮着的那对淡金眸子依旧注视着她,乌九朝也不说话,但乐正黎听见了他从床榻下来的动静。
狼崽子脚步轻盈,行走间没有太明显的声响,软塌塌的狼爪踩在薄绒地毯上,一步步朝着她逼近。
“怎么了?……不想燃灯吗?”乐正黎以为他是抵触光亮,又想着还没有把人给哄好,便轻叹道:“是我,言而无信……莫置气了,我们,先用晚膳吧。”
语气有明显的间隔和停顿,她立在屏风旁,跟那天的处境差不多。
内殿昏沉,天幕上无星亦无月。
厚拢的阴云遮蔽了微光,使得乐正黎全然看不见乌九朝的模样,仅能凭借那双闪耀的瞳眸来判断他是否盛怒或起了杀意。
回廊上有宫人经过,元窈的声音响起,“天都黑了,你们这些偷懒的滑头鬼,居然都忘记了点宫灯!若殿下出来滑了跤,看我不好好惩治你们一番!”
没想到离了乐正黎,元窈竟也有独当一面的气势和威风。
她声音凌厉,哪有半点在乌九朝面前撒娇爱哭的样子。
乐正黎忍不住又笑了下,随即悬挂在廊下的宫灯被次第点燃。
窗纸单薄,明媚光辉争先恐后地跃进来,有些昏黄,但让她逐渐适应了这种半暗未明的环境。
她眨了眨眼,依稀间能看清身前不远处那只狼兽了。
他的皮毛大部分是灰色的,中间杂了些淡黄色的绒毛,两种颜色相错又交合,瞧着并不丑陋或突兀,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是很特殊的一只狼崽子。
乐正黎还瞧见了他的狼耳,柔软的耳朵竖在头顶,耳尖随着向前走的趋势而轻微晃动着,叫人心痒难耐,好想一把捉在掌心里面揉搓。
在她盯着乌九朝时,他就已经离得很近了。
乐正黎定在原地,没有像昨天那样骇得往后退。
她已经察觉出乌九朝身上没有带着戾气,他说话算数,没有毁约。
可她没有料到这头狼会猝不及防地扑上来。
重心不稳之下,她跌坐在了地上。
乌九朝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肩膀上,巨大的重力压得乐正黎直不起腰。
她向后倾身,半靠着屏风,“乌九朝!”
一时间弄不清楚他的目的,抬手便要故技重施地去抓住狼耳,乌九朝却用前爪狠狠一踏,乐正黎肩膀一震,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的胳膊垂落在狼身一侧,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骂我骗子,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乐正黎的上半身不断下滑,最后脑袋顶着屏风的脚木,动弹不得。
她喉咙生疼,偏着脸直咳嗽。
话音缓缓消散,乌九朝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把爪子重重压在她的肩头,像是在防止她反抗或再次来抓他的耳朵。
“你身上有那条臭蛇的味道……”硕大的狼头垂下,耸动的鼻尖附在乐正黎周围嗅了嗅。
炙热的鼻息扑撒在乐正黎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