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城以外的人是生是死,是饿到吃人,还是铤而走险去当一个杀人越货的匪徒,对他们而言,又重要吗?
反正匪徒根本不会抢到都城这儿,他们要抢也都是在别的地方抢,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在那些权贵心中,人命如草芥,只有他们口袋中的金银和脑袋上的官帽才是真。
此时,樊春楼燃起了烟花,这焰火在天空中展露着人间难得一见的盛景,周围有行人驻足停留,他们不忍离去,直到眼见空中的繁花成为熄灭于水中的火星,还仍停留在原地。
樊春楼的烟花可不是谁都放得起的。
不知这又是哪位贵客,为花魁头牌一掷千金?点燃这些金银,为的也只是博美人一笑。
焰火看起来是那样炫目,燃烧的烟雾在空中飘着一丝带着火药味道的暖意,可景宸此刻的双目却十分冰冷。
正在此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是钱匀给他配的随从。
那人给他递了一封信,景宸认出了字迹,是胞兄。
***
沐湖斋。回廊。
景宸屏退一旁跟着的暗卫,根据他如今掌握的消息,君临城看上去差不多已是东宫的地盘,他没什么可怕的,是以他打算只身前去赴约。
三年未见,胞兄倒是一反常态地有些着急,本来不是五日后归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景宸昨夜才见了太子少傅严正奇,也许在与景宸面前之前,他便已经差人去给太子送信。
沐湖斋选址在清幽之地,但距离萤河并不远。
景宸步行前去,一口气便上了六楼,在七楼回廊处,他很远就看见了一个清俊的影子。
是太子业秦。
听到来人的脚步,业秦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景宸,看着这个离开自己三年的亲弟弟正走向自己。
景宸不知道胞兄是作何所想,他却感受到了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停顿。
“哥。”他有些不可自抑地开口道,虽是如此,可他神色复杂。
太子业秦走向自己多年不见的弟弟,他快步迎上前去,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宸儿,你长高了。”
***
二人走进沐湖斋最里间,沐湖斋是只供顶层权贵使用的私斋,最高层七楼仅有一间雅间,想到昨日严正奇与自己也是约在此地,想来这儿应是已被东宫收入囊中。
太子业秦不动声色地坐下,他仔细观察着景宸的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近乡情怯地不敢开口。
景宸看着胞兄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倒是笑了:“哥,你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主,作什么这样看着我?想问我什么你就直说。”
听到景宸语气轻松的,太子业秦似是松了口气,他的目光描摹着多年未见的弟弟的眉眼,宸儿自小便长得像母后,如今看起来虽是俊朗很多,可那双眼睛与母后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业秦欣慰地说道:“宸儿真是一点都没变,你那日可把严老给镇住了,在我跟前说话却还是跟从前一样。”
景宸只是笑笑:“严老可真会说笑,他什么人,我还能镇住他?”
业秦一边为景宸斟酒,一边说道:“这几日我本是随父皇一起去围猎,说来也是奇怪,出发之前我心头就总觉得近日会有事发生,我还在想究竟何事?结果没想到竟是你回来了!”
他将白玉酒盅推到景宸面前:“我好多年没有像今日这样高兴了,我们兄弟二人三年多不见,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景宸看着业秦的动作,胞兄倒酒的姿势还是像从前一样。
过去兄弟二人就偷偷饮过酒,偶尔兴头起来,景宸便会偷偷带着酒壶溜去东宫,当时景宸年纪还小,是以极为容易喝醉,喝上一杯便会上脸,不过也没事,反正喝酒那夜,他一般就留宿在胞兄那儿。
业秦倒是千杯不倒,景宸从未见他醉过。
想到这里,景宸不禁有些感怀:“想到以前我们兄弟二人也总一起喝酒,我今日瞧你身姿雍容气度不凡,想来这些年,你在天岳应该过得很好。”
业秦正在为自己倒酒,闻言虽是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但景宸仿若能够听到他心跳的停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