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决定跳过。我们乘船过江后,我自己在荒郊游荡,周从安则独自返回,对宋昀说:“朝露姑娘溺水身亡了。”
对于这个方法,周从安曾评价:毫不伤敌,自损八百。我却觉得话不能这么说,毫不伤敌是我必须做到的原则,自损多少无所谓。
尸骨是不可能让宋昀来找的。周从安一面说尸骨已经沉入江流,一面还说已经请当地熟知水性的村民去打捞。死讯传达之后,周从安便“离开”了,接下来的一切全都是跟踪所得。
宋昀和宋晴来到江边。彼时夜已深,没有渡船,两人在冷风中呆呆地站着。这一站就是一整夜。
这一夜很漫长,长到周从安事后向我抱怨无聊。我深有同感,我在江对岸也无聊得要发霉了。
无聊到发霉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嘉陵江的另一头,会有人为我愁肠百结,彻夜不眠。我心里只有好奇:他是什么心情?会想到我的丧事无人处理吗?会为我难过吗?这难过里头,又有几分是因为我本人,有几分是感叹世事无常?
据周从安长达一天一夜的观察,宋昀没有任何传信或寻求别的力量搜救的举动,没进州衙,也没私下找什么人,只是去回春堂找他打听我尸身的情况。
于是周从安带着兄妹俩渡江。这是暗号,表示我该现身了。
做戏要做全套。我把自己的衣裳打湿,然后自带另一套新买的,借一户人家换上。随后我独自出发,卡在周从安和宋家兄妹上岸的时间节点,与他们在渡头“偶遇”。
宋昀踏上渡头,一身素白,衣袂随风摇曳。他并未走在最前面,但我目光第一个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触,一边是“诈尸”的震惊,一边是重逢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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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跟着水流漂了很久,在一个离这里有点远的地方被人救了,他们借给我一身干净的衣裳,许我借宿一晚,天亮了我就自己回来了。”
回阆中的船上,我向宋家兄妹解释着事情经过。
“平安就好。”宋昀垂下眼睫。
“姑娘,老夫来诊个脉吧。”
我很听话地抬手挽起袖子,周从安按我们事先约好的暗号轻捏了三下脉搏,我明白了:宋昀没问题。
“脉象促疾……姑娘可有头昏?”
“有一点困。”
“可有嗓子疼?”
“有一点烧起来的感觉。”
“昨晚落水想必受冻了,这是风寒所致的热病。”
热病?台本里怎么没有这一项?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来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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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冬天是一种扑面而来的寒冷,川渝一带则不同,寒意是渗透在骨子里的。我昨晚过江之后就意识到衣服带少了,哆哆嗦嗦撑过一夜,鼻涕都要在脸上风干了。
宋昀给我披了一件外套保暖,温声道:“又是晕厥又是溺水,姑娘最近莫不是有些水逆吧。将来病养好了,去永安寺拜上一拜如何。”
水逆,真是个不错的说辞。
他当然不知道,这无关水逆。回到阆州之后的两个月里,我拢共两次发热,这是第三次,也是唯一一次让宋昀知道了的。
生存于人人挣扎于生计的市井之间,我不宜露富,除非活腻了。所以即便我有一大袋子的银钱,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裹好几层的绫罗绸缎,取而代之的是薄薄一层麻和纸,再奢侈一些则是粗布。以前一天烧一盆的炭也不再是日常,我只有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才会偷偷取暖。对于本就畏寒的我来说,风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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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昀跟着周从安去回春堂抓药,宋晴陪我回家。
“走我家正门吧。”
“我们两家中间不是有门么?”宋晴疑惑。
“我那头锁了。”敷衍之余我又加上一句,“不小心的。”
我不是不小心锁门了,是刻了满墙的墓志不想被他们看见。尴尬之余,我心想,待病好了一定要在墙边种上一排爬山虎。
回家后,宋晴扶我躺到床上。躺下没多久,里门边响起宋昀的敲门声。我当即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
“我去开门。”宋晴道。
“你别去。”我拽住她的手。
“为什么啊。”
对啊,为什么呢?
宋晴又催促:“你这头开了锁不就行了么?正门那么远,二哥人都到里门了。”
我也顾不得什么头晕发热,从床上一咕噜下来,没穿鞋就飞奔到门边。正好宋昀开了门,我脑袋撞在门框上,他拿手替我挡住了。
“多谢。”我微微躬身,径直取过他手里拿的药,“我要休息,先这样吧。”
说罢我迅速关门,把他没说完的“你怎么自己下来了还没穿鞋晴儿呢你生着病呢”隔绝在了门的另一侧。心还砰砰砰跳个不停。
生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