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见面的时间,仅仅是他每个月一往一返的两次路过。
我最开始很不适应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尤其是每当我读书读到有感而发,背诗想不起后半句,吃的饭只有清水煮野菜,傍晚沿江散步却无人作陪。
不知不觉,我们的羁绊已经那么深了。
可是转念一想,聚少离多才是生活本该有的面貌。我们有什么理由非聚不可呢?
粮仓已经开始砌墙。廒房三面是墙,墙根留有气眼,正面敞开,不设门窗。廒房内的地面铺有尺余厚的细沙,其上墁以方砖,砖上再用杉木垫底,铺上门板。廒内四壁围置樟木,借以驱虫防腐……漫长且平淡的工作中,那句“二十天后见”竟成了一个念想。
二十天后。
宋昀又一次来找我,又一次错过了最后一班回阆中的船。夏季昼长夜短,我们沿江漫步,天光云影正徘徊,江风混在热浪里一阵阵扑来。
“为何就一定要回巴州长住呢?你在这里也有朋友有工作,瘟疫已经过去,两国已经和谈休战,长住阆州也是一样的。”
“故乡与他乡如何能一样。”
“罢了,这的确牵强。”宋昀垂首苦笑,“是我舍不得你搬走。”
“我会来看你……们的。”
差点就说成了“你”。我心有余悸。
“对我来说,这还不够。”宋昀侧过身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朝露,我更想娶你为妻,与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我怔怔地停下脚步。
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乱了,全乱了。
要么他是个十分敬业的眼线,为了把我留在阆州情愿赔上自己的婚事,甚至有可能已经看穿我对他的心思;要么他动了真感情,那他到底是不是眼线自此无从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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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沉默,宋昀则继续说:“我就是怕以后想说却没机会了,所以随口一提,你不必心有负担。我知道你生性独立不羁,既然已经选好自己的归处,我当然不拦你。”
我斟酌着措辞,脑中思绪翻涌。我觉得拒绝他比拒绝王上清要困难几千几万倍。
“我的确无意于婚嫁。”
“我明白了。”
再无多言。
回到茅草屋,我点上油灯,瞥见床上摊开的《战国策》。
“还想听吗?”宋昀用眼神指了指书册,问。
“……那你还想讲吗?”
“你想听我就想讲。”
我觉得这话应该我来说。
“你想讲我就想听。”
那一瞬间,我好像忽然明白了负心汉是怎么来的。如果宋昀从一开始对讲课的情感倾注就是为了得到回应,那我接受善待却不予回应的行为就叫负心。
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我回忆起一切的开端。
“怀祯哥哥,我一直想问。”我看向宋昀,“上回四月二十,你讲了那么多出使剑南的事。这些事,你会经常和别人讲吗?”
“别人?还有谁?”
“随便谁。”
“我只和你一个人讲过。”宋昀很认真地注视着我,“虽然你听时从来不发一言,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能听懂。”
我不得不承认:可能,也许,大概,我真的想多了。
“朝露,我从未觉得给你讲这些是浪费时间。学问无止境,传授也是进步的一种方式,这对我的科考是助益,不是负担。你刚才说我想讲你就想听,我现在便告诉你,我还想讲。”
我顿时点头如捣蒜,“我也还想听。”
于是按照惯例,宋昀讲了五篇《战国策》的文章。同样按照惯例,宋昀今晚要在这里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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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见周从安一面,可是工地这边走不开。于是我想了一个办法,即委托宋晴去找他,托词是旧病复发。
“什么旧疾?”宋晴问。
“这我说不清,得周先生来看了才好。”
宋晴一副了然的表情,“你和二哥的事我知道。你要是想避着他,我不告诉他就是了,但你不能连我也不告诉吧。”
……她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没编好。
次日正午,周从安冒着炎炎夏日乘船渡江而来,宋晴如我所料地没有跟随。估计周从安也知道,我要讲的事必定不是她能听的。
“章刺史离开时,可有嘱托过你什么?譬如……假若我要离开阆州,乃至回剑南,会有人管么?”我问。
“说是若逢大事,可以书信往来,但没说要控制郡主的行踪。”周从安道,“怎么了?姑娘又怀疑谁了?”
“我还是怀疑宋家二郎。”
“那再试探一次?”
“试探过了,这回的借口是搬家,没成。”
周从安眸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