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了半天,也听不见端着饭菜的那名末名派弟子凑近的脚步声,反倒是传来一阵支支吾吾的闷哼声。声音紧凑短促,似乎是着急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却因说不出话来而变了腔调。
“来的人是个哑巴?”季音望着身下的白清旭,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完了完了,那恐怕他也听不到咱们说话啊。”
那人在一旁嗯啊了半天,突然小跑着冲两人奔来。他先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指着白清旭,莫名其妙地抬手比划了好半天。紧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季音,整张脸恨不得全都凑上来看个清楚。就这么睁眼瞅了一阵,他却猛地爆发出一阵凄厉异常的喊叫,随即瘫坐在地上,一边死死抠住牢房地面上的泥土,一边鬼哭狼嚎般痛哭流涕。
这番动静给季音吓得不轻。方才她瞧清了这人的模样,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生得又高又壮,皮肤黢黑,手掌上老茧纵横,一副练家子的架势。
可他头发蓬乱肮脏不说,竟已尽数花白。胡子拉碴,眼球浑浊,只是嘶嘶啦啦地从嗓子中扯出几声惨叫,说他行将就木也未尝不可。
季音咽了咽口水,冲着白清旭使了个眼色:“什么情况?他好像认识你?”
“是么?我倒感觉他对你更熟悉。”
她想了半天,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人:“算了算了,别管这些了,你先想办法喊他帮咱们把这针给拔了再说!”
白清旭挑眉:“你怎么不喊?”
季音撑在草垛上的左手已彻底麻木,耐心早就被耗的差不多了:“......你喊不喊?你不喊小心我吐你脸上!”
“......恶心死了。”
她一边酝酿情绪,一边作势要呕:“我要吐了......”
白清旭挣扎无果,只得赶紧开口:“别吐啊!我喊还不行?”
季音收敛口水:“这还差不多。”
还不待白清旭有所动作,那人已是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摸索着将插入两人定身穴处的银针一把拔起。
季音仿若重生般喘了口气,想着方才在牢中浪费的这些时间,揉着发麻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闯。
那人似乎想跟季音说些什么,抬起胳膊就要拦住她。但不知为何,他干裂的双唇无声嗫嚅了片刻后,举高的手臂竟又颤颤巍巍地落了回去。
白清旭站在他身后,全无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神色平静得泛不起任何涟漪,只是手中的折扇缓缓停止了摇动。
待季音摸着黑走出了牢房,天也暗得彻底分辨不出方向了。为避免被末名派的弟子抓个现行,她打算先躲在树林中,等天亮后再做打算。
按道理来讲,临风城位于东豫城南侧,末名山又立在临风城西南方,来时见到的蓊郁荫翳之景,应当环绕整座末名山才是。可不知为何,这牢房周遭竟是一片荒凉之地,林少石多不说,又偏生都是些碎石,很难找到掩体,绝对不是什么躲藏的好地方。
季音不停地打量着山石地势,片刻后猫着身子朝牢房另一侧溜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她缓缓停在了两个石窟前。
这两个石窟附近荒草遍布,矮树丛生,现下又是黑夜,凉风阵阵的,瞧着便笼罩着一股阴森可怖的感觉。
“最讨厌二选一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币。铜币正面是一只丑陋不堪的金鱼,背面是一只奇形怪状的狮子。
季音将铜币扣在手心中上下摇晃起来:“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
在一番情真意切的念白后,她缓缓抬起右手,那只奇形怪状的狮子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得嘞,走左边这个!”
这是季音在冥麟阁需要做选择时常用的法子。开饭时,扔到金鱼就是卤鸡腿,扔到狮子就是烤鸭腿;上课时,扔到金鱼就是摘野果,扔到狮子就是抓肥鱼。
“笨女人,你若是不想死得那么快,还是选右边这个比较好。”
这带着打趣意味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给季音吓了一哆嗦,很是没好气地开口:“不是,你怎么也在这儿?”
白清旭摇了摇折扇:“不然在哪儿?留在牢里等着被末名派的人再绑一遍?”
季音撇了撇嘴:“我觉得挺好。”
他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也是,说不定到时候我把你卖了,还能赚个宽大处理。”
“你这家伙......背刺贼!”
对方却摇着扇子扯开了话题:“你看啊,左边那个石窟周围的矮树叉枝朝右侧长,我猜那窟里少不了瘴气之类的东西。反观右边这个,附近泥土潮湿不说,最重要的是你没选这个。”
季音纳闷:“所以?”
白清旭悠悠道:“所以你不选的,应该就是没问题的。”
“......你想死?”
“笨女人,你最好不要总是盼着我死,毕竟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