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1 / 3)

夜幕低垂,天若悬镜。

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宫娥们鱼贯向未央宫走来,为台阶过道上,隔一丈便立一柱的石蟠龙嘴里点上盏盏星灯,登时月明如昼,银辉遍地。

李炤炤揉了揉酸胀的眼,又放下执笔良久的手,手腕甩了甩,抬眼看向离自己几步远、正在认真抄录的姜平州。

她知道姜灿因她二人婚事入长安,却不知为何姜灿拜见她时眼中复杂情绪因何而来?

说起来若易已经许久未曾给姜平州来信了。

若是来信,以姜平州那藏不住事的性子,一定会第一时间与她分享……毕竟自认识起,姜平州就对她展现出莫名其妙的信任。

有道视线向他投来,姜平州脊背发寒,回首就看见李炤炤在看他,夜色昏暗,两侧宫娥执着灯只能映亮李炤炤侧脸,他看不清她面上表情。

大概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木然。

他笑了笑,毫不含蓄得向李炤炤开口:“道长姐姐不要因观赏貌美的我而误了抄录,我抄完了可不等你。”

李炤炤:“……”

两侧执灯宫娥与随侍研墨铺纸的宦娥们却掩袖无声笑着,身在长生殿侍奉,他们或许会惧怕陈贵妃喜怒无常,却不会害怕因笑两声而被姜平州或李炤炤责罚。

一位只是少年心性,入住长生殿起就不曾将他们当作奴仆践踏。

另一位虽不熟悉,但也是个宽宏大量的,就与庆阳公主一般,甚至还十分客气。

瞧着这样说起来还有些温馨的场景,姜灿却笑不出声,反而紧紧蹙着眉头,眼角的细纹仿佛能搐死几只路过的无辜飞虫。

这一幕心酸又难堪。

他与南胧寄予厚望的儿子在长安如履薄冰长大,还要心甘情愿接下这门婚事。

方才圣人的话他也牢牢记在心中,一字一句每一句话。

可圣人的二娘喜欢,就要什么都给予她吗?

据他所知,这位公主可从未感受过父母慈爱,自姜平州入长安后,她就被赶去渭南县的紫竹山林修道了。

如今说是她元玄公主喜欢,所以拒绝他的请求,拒绝收回成命,未免太讽刺了些。

姜平州似乎看见父亲从未央殿走出,兴奋得向他招了招手,一张一合的嘴不知在说些什么。

姜灿换了副喜悦神情就下台阶向他们走去。

停滞在姜平州身旁,他宽大手掌往少年的后脑勺拍了拍,昏暗的夜里看不清他神色,只知他言语淡然,无喜无怒:“好好受罚,阿耶等你回府。”

又向李炤炤一揖:“公主殿下,臣先行告退。”

只是垂首时不甚在宫娥执灯光亮下瞥到她的字,他眼角再次狠狠一抽

“姜国公,且慢。”

少女背对着姜灿,不紧不慢得吐出几个字,言语冷冽中充实着压迫感,饶是他久经沙场,也直觉她不容小觑。

毕竟,这可是位,连谢二郎这样少年英才的人物都要对她密信相传的公主。

虽然她字写得……实在是不怎么样,用他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写的字能成精成怪。

于是,姜灿回身再次向她一揖:“殿下有何吩咐?”

夜里不知何时起了微风,一阵又一阵,将少女宽大道袍吹得飘飘亦仙,研磨的宫娥见势连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

跪了良久,腿脚早已酸麻,可她在宫娥扶持下还是站得笔直。

姜灿这才看仔细,这位公主瘦弱却高挑,灰色道袍挂在她身上,犹如一只旗帜挂在坚韧的竹竿上,好似将她扬起一挥就能号令千军万马。

少女同样打量着这位英武的节度使,被朔方的满天黄沙浸透多年,也未能吹弯他的脊背,这位,就是姜平州最向往的父亲。

即使姜平州从未说过。

可她突然唤住他,并非为了探讨他儿子如何,而是:“姜国公从朔方来,一路上可还平安?”

姜灿挑眉,那神情与姜平州无二,甚至更盛,似乎能看出他年轻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才能生出姜平州这样恣意潇洒的少年。

“自是平安,多谢殿下关心。”他向李炤炤行叉手礼。

“往后便是一家人,姜国公何必如此客气?”李炤炤扶起他,言语并无不敬,却也不曾被他气势压倒。

姜灿答非所问,她仍不放弃,昂起头欲与高她一个头的姜灿平视,用柔和的语气接着问道:“姜国公知道,本宫问的不是这个。”

“那臣就不知殿下问的是什么了。”姜灿淡然回应,似乎真不知她在问什么一般。

在他面上捕捉不到别的情绪,甚至连刚见她时那样复杂的表情都不曾见到,如此,李炤炤遂放弃再问,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一个肯定回答。

少女不再言语,姜灿便再次作揖:“若无他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迟迟等不来李炤炤答应,姜灿只能先行阔步离开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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