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让却挑着眉,双手一摊:“你我谏议得还算少吗?圣人有理会过吗?想想林朝议郎吧。与其谁也不立,还不如就这个女子。”
他起身拍了拍刘宽的肩,劝道:“刘大夫,圣人好不容易下得决心,你看她也不可看普通女子一般,就凭她今日所行所说,我就觉得,她绝不一般。”
杨磐也道:“明日就听我的,推举谢公为太师,将她交由谢公教导,这是再好不过。”
刘宽艰难点头,遂不去管,谢公捋着胡子,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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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德王府谧静书院中李鹫接过暗卫递过来的木杖,依仗着从轮椅上缓缓站起身,拄着木杖在院中散步。
“事情就是这样……元玄公主的确在朝堂上亲手杀了杨谏议大夫。”暗卫做了个抹脖的手势。
李鹫额前冒出密麻的汗,脚底软弱无力,每行走一步都用尽大半力气,尽管行为带给他痛苦,但他嘴角还是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眼底总是带不出任何情绪,周身气质却因他体弱而阴郁,就好似绵绵阴雨,气候灰蒙。
这一笑倒让他添了几许阳光。
暗卫俯首不敢抬头。
突然,他持着木杖跌了个踉跄,也不恼,依旧扶着木杖起身,如此反反复复,神情还是若有所思。
暗卫从不在这个时候上前帮扶,因为李鹫说过,这是他需要克服的苦难。
良久,他脚步柱停,才对暗卫下令:“明日便安排人敲响登闻鼓。”
可圣人明明下令,是杨谏议大夫在朝堂,以下犯上,冒犯公主,着抄没全族,敲响登闻鼓,该请谁来敲?又以何种名义?
暗卫略一犹豫,到底是李鹫多年心腹,立刻就明了他的意思,向他俯身拱手,退了下去。
既然她要做,那便帮扶她一把,又有何妨?
李鹫从不以女子为对手,与李奉不同,即使听闻圣人有立女子之意,他也从不惊慌,这名女子尚未及笄,即使圣人给她权利,也要她有能力握住才行。
对他而言还是太过弱小,但这名女子要足够强大,那这场游戏才能宾主尽欢。
李鹫还没与李炤炤对上话,但他却在心中对李炤炤油然而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思及此,他不可避免大笑出声,尽管太医说过他此症需平复心神,不宜大喜大怒,这算是他许多年来唯一一次心神外露。
以李炤炤说杀命官就杀的行为,又能说出‘不若诸位堂兄靠我荣华富贵’这话来看,相信她也会觉得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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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炤炤现在没有任何想法,面无表情得将黛青为她收好的胡饼自己一半贺环洙一半的分了,再面无表情得目送贺环洙离开,她就要跟姜平州一起出城了。
她没心思管别人对她什么想法,而是在路上听着姜平州为她叙述反叛驻地在孟州的河阳道节度使是个什么情况。
“河阳道节度使杜垣,娶妻洛阳望族刘氏……”姜平州顿了顿,解释道:“也就是刘宽出身的洛阳刘氏,刘氏在洛阳百年盘桓,其中姻亲盘根错节,是洛阳有名的地头蛇。刘氏为杜垣生了二子一女,后病逝,他再续弦陈国府大姑娘陈氏,至今无所出。”
有子嗣,这门姻亲就是板上钉钉的联盟,杜垣谋逆很难说与刘氏有无干系,他在河阳道任职节度使几乎有十余年之久,中间若没有刘氏在旁助力,他如何站稳脚跟?更遑论立场。
再者,他续弦陈国府大姑娘,李炤炤只听说陈国夫人生三子,对这位大姑娘甚少听闻。
那么,杜垣谋逆与陈国公又有何牵连呢?
“我对这位大姑娘没印象。”李炤炤如实说。
姜平州遮额避着金乌带来刺目的光,摆摆首:“我也没印象,她深居简出,我只在去吃她喜酒的时候见过一回,她面目柔善,端庄大气,只是闭口不言,很难让人家对她有什么很深的印象。”
李炤炤有些后悔放贺环洙去元玄宫了,若是贺环洙在,兴许能说上些什么,毕竟她与陈国府关系十分亲近。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兵来将挡了。
“你与陈国府关系如何?”李炤炤眉目淡然,好似就闲聊一般,没有任何意思。
姜平州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细思一番,兴许李炤炤是想借陈氏为突破口,顺理成章进入孟州。
不过她恐怕想错了,陈氏既然深居简出,就不可能与其他亲戚有什么瓜葛,借她做突破口,只怕难上加难。
于是他回道:“一般吧,也就那样,倒是他们家的人对我亲切……但这位大姑娘,我是真与她不熟。”
陈国府一家善钻营取巧,自陈贵妃得圣恩之后,虽嚣张跋扈,但对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的还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