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3)

洪仁十五年,六月初十,京城白府,那悬于门房上的红绸徐徐摇曳。

白墙柔掬起柔白月光,水榭廊下,竹铃轻摇。

今夜是白家商贾公子,白绥生成婚的喜日,而与他成婚女子,是御林军沈鼎指挥使家的三小姐,沈晚棠。

白家老爷为了让儿子白绥生来日入仕,可是耗尽钱财和心思定下这门婚事。

虽然白绥生,已娶了沈家四小姐沈娇,她也不过是妾室的女儿。兄长沈景锋,虽是皇帝亲封的凉州将帅,母家是青楼女,无权无势,嫁来也被夫家拿捏着。

而沈三小姐沈晚棠,二房子女,家世清白,她姐姐沈青竹,所嫁之人是吏部侍郎,负责官员考核选拔,这近水楼台之事,怎么能给了别人机会。

蝉鸣聒噪叫了着,廊下的婢女畏畏缩缩的打了哈欠。

她忍了半个时辰,揉了揉凌乱的鬓发,怯道:“少夫人夜里风凉,要不先回房歇着。”

沈晚棠下了花轿,几个婆子强按着才行完夫妻礼,在她入了白家后,后院可是乱成一锅粥。

进了新房,砸碎花瓶,割了腕间绸绳,盖头踩在脚底,婆子婢女急着上前按去,挨了顿揍打后,撵出院子。

婢女白日见了沈晚棠冷硬不吃的阵仗,说话都是格外小心,别惹了主子的嫌头。

沈晚棠坐在廊下,嫁衣早不知丢去何处,脸上的妆容拭去,金银铃铛踩在脚下,发不出一丝声响。

沈晚棠合眼依栏吹风,指尖勾住海棠花玉把玩。

“夫人......”

沈晚棠闻声抬眸,道:“你家公子有妾室在侧,软香温玉,与我这瞎眼妇,有何好说的?”

“可今夜少夫人与公子的新婚夜,公子定会来看你。”

婢女话刚道一半,沈晚棠冷笑噎住了她。

“你家公子看的女子多了去,只可惜眼珠子生少了几副,”沈晚棠嘴角勾笑,松开手上的玉佩,偏头看去婢女。

“红袖楼哪位女子,都同你家公子云雨一番过,后院可是一房一房的纳,生怕动静小了,庆远街上的官家子女听不着啊。”

她道的轻柔,毫无锐气,偏是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浸湿鬓发,手上提着的纸糊灯笼,在落地时,烛火蹦出火星子烫出黑圈。

“少夫人,慎言......”

“慎言?”沈晚棠挑挑眉,“你家公子娶我,算盘眼子,就差蹦到我脸上了。告诉白绥生,我今日不痛快,好好和他软香温玉,温存。”

婢女见劝说无果,见了沈晚棠托腮的指腹上,附着一层厚重的茧子。笑意和善,无光漆黑的眼眸,却让她遍体生寒。

“......是。”

婢女磕了头,发着抖起身。

等走远后,婢女正遇着老夫人身边的李婆子,两人同行相谈。

李婆子见婢女像是丢了魂儿样,胳膊肘推搡着:“少夫人难为你了?”

婢女面露苦色,话音发颤,带着哭腔:“婆子,我不想侍奉少夫人了,我害怕。”

“少夫人就是个瞎子,有什么好怕的。再道,那沈家大房夫人涂财,老爷可是小半身家,沈家才把她绑了嫁过来。等过些日子,老爷夫人挫挫她的锐气,任她是只老虎,也得成个听话的狸猫。

早在沈晚棠嫁来前,白府下人私下也打探过沈晚棠的身世。

永康十五年,二房沈护生了肺痨病故,他膝下只有两位女,沈青竹和沈棠。

在沈护去世后,他的夫人伤心过度,没熬过第二年开春也走了。大房夫人余霜红见这对姐妹可怜,把沈青竹交给沈家老祖母照顾,沈晚棠体弱多病,便安置在京城郊外庄子养着。去年冬日,沈晚棠突发恶疾,连日高热起了红疹,烧退下后,眼睛也瞎了。

“婆子,你也瞧见,少夫人性子古怪,她今日嫁来,也并非她情愿,况且......”

婢女攥紧衣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况且,沈晚棠一点儿也没道错,她家公子本就是风花雪月之人。下人私下不能嚼主人家舌根子,若是道错一句,来日自己也成了地下鬼。

李婆子嗤了声,狠狠拧了婢女腰上一块软肉,“少做那些子糊涂梦了,咱们又不是主子,老实做好分内的事来。这白府里,可不止姓沈的一位夫人,来日这姐妹也有的斗了。”

这一拧,让婢女困意清醒,脸色惨白,腰上火辣辣的痛。

那李婆子也没等她,碎碎念叨着走在前头去了老夫人处。婆子嘬了口唾沫,骂了几句,走了两步,脚下栽了个跟头,摔下石阶,栽在廊下一股子酸疼劲,冲的她直冒泪花。

真是可真是冲了霉头,自己接二连三的栽跟头。

婢女恼着拍着自怨自艾着,倏而听到廊下传来嘈杂之声。

廊下灯火通明,一群壮汉浑厚的脚步响起,震的廊下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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