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面厚底的黑靴。开门之后,连公公也愣了一下,心里赞叹真是一副好容貌,眉眼间全是赵皇妃清秀的影子。
而锦衣裹着的少年却不见一丝喜悦,他望着已经换上蓝灰色官服的连公公,无所适从。
连公公抚了抚头上的黑色官帽,急忙施礼,“恭迎三皇子回宫。”
亦真跟着连公公前行,或许是坐了太久的马车,他觉得两条腿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身旁的红墙笔直地延伸,好似没有尽头,少年低着头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觉迷茫,好长的路途,到底要去哪里。
武清殿前守卫森严,前排是蓝色官衣腰佩横刀,后排是黄色官衣身配宝剑,连公公同亦真解释道,“皇子等候片刻,待奴才去同陛下禀报。”
亦真站定,抬起头来。白玉丹陛在前,金碧辉煌在后,满眼金色琉璃,处处雕梁画栋,恢弘大殿之前,让这个刚刚离开南郡的少年更为慌张,他不禁迟疑,这就是我以后的家吗。
连公公出门,走下几级白玉阶,清清嗓子喊道,“陛下有命,有请三皇子觐见!”
未等亦真反应,门前护卫忽然散开,将殿门前让出一道宽阔的路,而后跪地喊道,“恭迎三皇子!”
亦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还好连公公走下白玉阶,“三皇子,请随奴才来。”
武清殿的朝堂金砖金瓦金玉柱,晃得亦真不愿抬眼,还好连公公说陛下在书房等他。他跟着公公又穿梭了几道朱红色的门槛,亦真在跨越每个门槛的时候都在想象他父亲的样貌,自己见到他又该说些什么,他想不出来,每过一个门槛,他的焦虑就多了一倍,直到书房门口的公公喊了一句,“三皇子觐见!”
“传!”
终于要相见了。亦真迈过最后一道门槛,却先见到了袁哲和孟谦。满心惆怅就在见面的那一刻消散,他看见孟谦立刻露出久违的笑容,而孟谦和袁哲却俯身跪地,叩下头来,“拜见三皇子,恭迎皇子回宫!”
笑容就凝固在脸颊,欢喜转瞬即逝。
“跪下!”连公公小声在旁提醒,恍惚的皇子侧目相望,连公公低着头,再度提醒,“陛下在此,跪下施礼!”
亦真终于望向书案,看见了他的父亲,那个至高无上的陛下。炫目的金色龙袍披在魁梧身躯之上,眉高额宽,目光锐利,这是他的父亲,原来他与父亲的容貌不那么相像。连公公再度催促,“跪下!”
陛下已经从龙椅上起身,迈步而来,与他越来越近,他看见了父亲眉间的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好似这是他们唯一相像的地方。这时跪在地上的袁哲和孟谦也在努力提醒亦真下跪施礼,亦真终于想起了屈膝,而陛下却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那只手的力道十分雄厚,拽得他臂膀生疼,陛下也在仔细端详着十四年不曾谋面的儿子,俊朗的眉眼处处是赵皇妃的影子,他露出一丝浅笑,轻轻抚了一下儿子的手臂,“不必拘礼。”
亦真愣了一下,疑惑地望着父亲,父子二人四目相望,武皇注意到那双澄澈的眼眸,轻声说了一句,“不用跪了。”
亦真点点头,笔直地站在陛下身前。
武皇打量了儿子一番,想起当年浑身青紫的婴孩儿,喟叹一声,“十四年了。”
“你们也起来吧。”陛下挥了挥手,袁哲和孟谦以及连公公方才起身。
“舟车劳顿,好好歇息吧。三日之后,宫中家宴,好生说说家常。”武皇退禀了众人,袁哲和孟谦也算卸下了重担,他们俩一直担心三皇子别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不该讲的话,却不想陛下今日格外恩典,不忘嘱咐三皇子,“别忘记去雅荷宫拜见你的母妃。”
赵皇妃的涓涓思念终于化作了母子团圆,当她望见玉树临风的少年时,顾不得礼仪规矩,抱住自己的孩子泪如雨下。亦真安静地倚在母妃的肩头上,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的热泪。母亲的秀发有一股荷花的清香,他不由得抬手轻抚母亲的后背,希望抚平她十四年的哀伤。
母妃平静了心情,好生望着儿子澄澈的星眸,她不免再度垂泪,抚着儿子俊朗的面庞感叹,“这些年受苦了,上苍保佑,天家有德,你终于康复了。”
亦真望着母妃,抬手拭去她的泪痕,“母亲,我不苦。我在南郡很快乐。”他望着母亲温婉的眼眸,终于感受到一丝家的温度。
赵皇妃定了定神,这才想起还有其他的家人在身旁守候。接下来,亦真见到了他的妹妹——小公主萧婴宁,和他的弟弟——五皇子萧亦增,他望见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却高出半个头,那魁梧身姿和方正脸型与父亲一模一样。弟弟和妹妹都红着眼睛,“三哥,你回来了!母后不用再饱受思念之苦了!”
妹妹婴宁乖巧地抱着他的手臂,“三哥……”
亦真望着妹妹白皙的面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他轻轻抬手拭去,妹妹眨着眼睛念叨,“三哥,明天我带你去花园划船!”
“诶!不能胡闹!”五皇子立马上前阻拦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