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这是个他从未了解过的世界,“可刚刚的囚犯还有许多孩童和老者啊!”
“哎呀,三皇子啊,他们已经是罪无可恕的犯人,一辈子的奴隶,还分什么老少啊!”连公公不知道皇子过去学了什么书,怎么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但他无暇再解释,必须加快赶路,借机抚着三皇子到马车旁,“待回了宫,自有国师与皇子慢慢道来,老奴这一时半会儿哪里说得清楚。”宫娥看见三皇子坐回车里,心里终于踏实了,连公公满脸汗水,赶紧让她们拉上车门,“照顾好三皇子。”
车马终于在夜色中走出了云州城,连公公身心俱疲,走到京郊的客栈,晨光熹微,不见阴云,连公公才放下心来,盘算回京的路途许是不会耽误了,这才召唤大家原地歇息。连公公原本在京郊驿站安排了住宿,可想起三皇子拔刀而出的场面就心悸,他看出这位皇子性情冲动,总有惹祸的苗头,于是当机立断免了京郊的留宿,直接赶回皇宫,免得再生瓜葛。
连公公的确过虑了。亦真再没有追问他任何一句云州的事情,他安静地倚在马车里,默默无言。车轮过了京都城门的时候,连公公兴奋地骑马来报,亦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连窗户都不开,他对京都的景象毫无兴趣,车内的宫娥见主子消沉也不敢吭声,只是小心服侍。而车外的护卫们可是难掩欢心,从踏入京都城门那一刻起,他们的任务便是完成了,他们的身份和权力也随之回来,没有官衣再敢跟他们嚣张跋扈,他们可以随时拔刀而起,随时亮出腰牌,不需官服加身也能扬眉吐气,京都御卫马前,看谁还敢放肆。这趾高气昂的感觉真好,连公公也仰头露出一丝微笑,尽管一路惊心动魄,可到底是安安全全送回了皇子。护卫们精神抖擞,策马跑到前方开路,驱赶百姓,大喊皇子过路,众人退下。他们喊得酣畅淋漓,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美好。
亦真听见喊叫声立马敞开车窗,连公公策马而来,“三皇子。”
“这又是干什么?”
连公公解释道,“皇家过路都要净街,百姓不得轻易瞻仰皇子颜面。”
亦真无奈苦笑,“我在南郡被瞻仰了十四年,你们也没去净街啊?”
连公公惊慌摇头,“三皇子慎言!南郡的过往休得再提,而今皇子回宫,身为贵胄,不得与那些平头百姓相提并论。”
亦真不想再听他讲话,摆摆手让他躲开,他望着背身跪在地上的布衣们心中压抑。此时天光尚好,微风轻抚,不比南郡和暖,却也宜人。南郡的这时候该是处处桃花飘香,而这里闻不见桃花的味道了,凉爽的空气不见一丝粉红,却是飘着簇簇雪白。他想起了古庸先生说过的话,京都柳树居多,沐春季节,柳絮纷纷,犹如白雪。他从未见过雪,也是第一次看见柳絮。他将手伸向车外接了一朵,真是洁白得像一团小棉花,他多想告诉灵儿,自己捡到了柳树的绒毛。
车马在宁静的街道一路加速,快得让亦真没能握住手中的柳絮。他兴趣索然,叹了口气,刚要关上车窗,却又听连公公喊道,“角楼已至!”他循声望了一眼,仰头看见朝阳里的角楼。
角楼东西各一座,宝顶高耸,琉璃光彩,檐下五踩斗栱,四角各出垂脊,东侧宝顶雕着龙,西侧宝顶刻着凤,那西侧凤楼是陛下专为纪念江皇后而设。两楼中间便是宫殿的正门,朱漆鲜红,门钉金黄,高余五丈,门前两排守城侍卫,身披黄色官衣,手握朱红长枪。连公公下马而来,郑重施礼,请出令牌递上前。守城的护卫见到皇命,跪地叩拜,而后起身,抬手冲着角楼之上的守卫打着手势,东西角楼各有两名守卫,一名举着弓箭,另一名摇着令旗,这才示意宫门敞开。亦真望着那五丈高的朱门缓缓敞开,好似开启他命运的一扇门,他闭上眼睛,满心烦乱,不知道门后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当他走下马车的时候,一路随行的护卫全不见了,宫娥们急忙拥着他进了一扇面积不大的寝宫,再度要帮他换衣。今天的亦真没有醉酒,他拒绝了服侍,坚持要求自己换衣,请宫娥们出去。而今天的宫娥更为倔强,她们泪流满面,坚决不走,几经追问,方才开口,“主子在路上偶尔不让我们伺候,连公公也就宽恕了,若是回了皇宫主子仍然不准奴婢伺候,那便是我们的死罪!”
听闻此话,亦真无语以对,他想起孟谦嘱咐过的话,自己不能害了别人的性命,只有点头答应。从云州开始这一路又打又喊,彻夜不眠,亦真难免疲惫,虽未醉酒,却也昏昏欲睡,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在铺满花瓣的暖水中睡着了。宫娥们焚起清香,给主子泡澡,束发,更衣,她们看见皇子闭着眼睛瞌睡,尽量轻手轻脚,不敢叨扰主子的休眠,总算能踏踏实实伺候三皇子了,宫娥们反倒觉得轻松。待到亦真醒来,宫娥们正系着红色的腰带,她们将铜镜推来,望着崭新的主子,暗自慨叹这是天下难得的郎艳独绝。湖蓝色的长袍绣着银丝云纹滚边,披在宽肩蜂腰的凛凛身躯,真正是丰神如玉,而亦真却无意望向铜镜里的自己,尽管那双眼眸铺满忧伤,却依旧璀璨,皓若星辰,宫娥们不敢抬眼,暗自垂下绯红的脸颊,赶忙给主子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