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个帝王需要几步?
无数步,或者仅仅只要这么几步。
有的人机关算尽才能走上那个位置,有的人则是浑浑噩噩的就被推上了王位。
漫步在银杏树林之中,11月的第一场小雨将秦王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细纱,他们走进凉亭避雨,姬怀慈在嬴政对面坐下。
“公子今年……”
“13生辰未过。”嬴政早她一步说。
姬怀慈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盏,停顿了半晌,缓缓说,“公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她没把话说完,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那……”嬴政往她空着的杯盏添上酒,“怀慈可愿助我?”
姬怀慈喝了一口酒,有些惊讶,“这就是巴乡清酒?”
“是的。”
“很好喝。”姬怀慈说。
她慢慢的饮完,过了半晌,问,“管吃住吗?”
“那是当然。”
“那我考虑考虑。”
亭外的雨没有停歇,不知是不是天气缘故,受伤的眼眶有些疼痛,但她习惯性的去忽略那些,她抬起头,试图想象坐在对面的少年此刻的神情,动作。
“或许你不一定需要我。”她叹了口气。
“我不这么认为。”
姬怀慈闻言轻笑一声,她放下酒杯,“因为什么?是作为一柄杀人利器的价值?还是那坑蒙拐骗的占卜之术?”她摇了摇头,像是无奈,“只怕我对公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要说原因,兴许嬴政也很难说清。而这个提出问题的人,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和怀慈的初识不算美好,是在一座荒山,还是在坟地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时就已经看出怀慈的身手不凡,所以才生出了想让她和他们一路回秦国的想法。
兴许怀慈说的并没有错,他们结识当然算不上是什么高山流水遇知音,作为曾身为质子,刚刚回到秦国的嬴政来说,怀慈是目前他身边唯一一个能用的人了,所以他有必要拉拢。
这个道理嬴政明白,姬怀慈也明白,但她却偏偏要问,而后者,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少年人的情愫往往明目张胆却又隐晦,就像春日的绿芽,生根发芽以后便在心底牢牢扎根。
11月只下了一场雨,等到今年的最后一场雨时,已经是12月了。
暴雨冲刷了晦暗的大地,黯淡的天空中乌云滚滚,就好像有人打翻了墨汁,浸染了整片天地。
临近新年,咸阳宫内却显的死气沉沉,几名宦官在秦庄襄王的寝宫里进进出出,姬怀慈站在殿外,她倚靠在门框上,默默计算着时间。
明明只是正午过后的两刻,天空就已经显得黑沉沉的,路过的宦官也不敢再看什么,匆匆的进入宫殿,又匆匆的小跑出去。
一个太监快步从殿内跑出来,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往下方跪着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然后用尖锐的嗓音说:“宣公子政入殿——”
旁边的人闻言缓缓从地上起来,姬怀慈能够清晰的听见他的脚步声,以及想象他穿过人群,擦过衣角,一步步走向高高的台阶的模样。
墨色渗透了天空,也即将浸染大地,姬怀慈抬头望着天,即便她入目皆是一片黑暗。
不过她也知道,秦庄襄王要死了。
天空中雷声作响,不一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颊上,衣袍已经被浸湿了,但她没有动,其他跪着的人也一样没有动。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秦王宫殿的大门被两名侍卫缓缓打开,沉重的青铜门发出了如同困兽般的嘶鸣,年轻的新任秦王从门后缓缓踱步走来,雨水打湿了他冷白侧脸边的碎发,顺着高挺的鼻梁,划过下颚,落在黑色金纹的衣襟。
年轻的君王垂眸看着所有人,然后缓缓道,“平身。”
紧接着,则是哗啦啦的衣角离开潮湿地面的声音。
嬴政的却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人群中的那个灰色身影。
她一身熟悉的灰袍已经被雨水打湿,浓密乌黑的长发只是随意的半绾在脑后,贴在脸颊边的发丝和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她站在雨中,面容像被笼上了细纱,令人看不真切,但嬴政知道,知道她弯着的浅淡的唇,还有乌黑的细眉,朝他微微的笑。
细微的风吹动了秦国的草木,也一同吹到了其他的六国,或引起飓风,或犹如碎石落水。
11月过后,大雨似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天气就像是喜怒无常的婴孩般,阴晴不定。
咸阳宫内,嬴政挥退了侍女,走到窗前,关上窗,“既然冷,为什么要开窗?”
躺在榻上的人缓缓的睁开灰白的眼眸,她做起身,感受着空气中的冷,道:“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雪了。”她拖着长长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