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浅的洒在屋内,地上铺就片白霜。
万籁俱静,杜憬卓静静站在贵妃榻前,目光一寸寸在沈之窈面上游移。
长眉舒展,素日燃着生命力的双眸如今阖上,只余纤长浓密的睫毛安静耷拉着,小巧的鼻尖,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
着魔般的,他目光落在那瓣红唇上,熟悉的心悸感又一次袭来,落针可闻的内室,他只能听到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不容忽视。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感觉?他狼狈移开视线,这种感觉陌生又让人着迷,却令他升出种恐慌的情绪,许多年了,他再无这种失控的时候。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杜憬卓视线再次落在榻上,自红唇而下,是段纤细雪白的脖颈,仿佛他一只手便能轻易扼住,视线再往下,微微敞开的领口...
他猛地转身,指甲掐入掌心。
杜憬卓,你在做什么?非礼勿视,克己慎独,多少年的圣贤书,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未曾看到贵妃榻上的沈之窈,睫毛轻轻颤了下。
月落日声,斗转星移,不知不觉,几日的时间已过去。
将近夏至,空气中燥意都多了些。窗外偶尔有几声蝉鸣,窗内,杜憬卓伏案,提笔写着疑点,一条条归纳整理。
少顷,燕安大步踏入,哪里有一分重伤在身的样子。
“殿下,如您所料,陛下借此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借此连削了几位皇子手中的实权。”
毛笔游走在柔软地白色纸张上,他化下最后一撇,搁笔抬眸问道:“那日...怎么与计划不符?”
眼瞧燕安站得笔直,姿态紧张抱拳躬身道:“请殿下赎罪,那日小的按照计划,纵马绕过大半京城,才倒在府前。正巧府门前的侍卫前去报给王妃,王妃亲自派人去将军府中唤来府兵,又使人去皇城请来太医,闹出的动静几乎都快把整个京城惊动。小的想着,这效果正是殿下想要的,所以就未曾阻拦。”
语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沈之窈闹出动静确实要比他预想中好很多,杜憬卓抬手按按眉心:“无碍。”
皇子被刺,上头那位借此事好好敲打一番,应当会老实许多,只是这手上的案子,还没有很大的进展。
许多年的账本,一两个月也看不过来。
兀得,门外传来小厮轻扣门扉的声音:“殿下,宫里来人了。”
杜憬卓踏入正厅,就瞧见笑得满面慈祥的曹德才,正与沈之窈笑谈宫中趣事。带他踏入,正厅中气氛凝滞几分,交谈声戛然而止。
沈之窈起身行礼,恭敬地立在椅旁。
曹德才则满面堆笑地迎上来:“九殿下近日可安好?陛下在宫中挂念您的伤势,挂念得紧呢。特命奴才前来送些药材赏赐,顺带替陛下问候殿下。”
略略垂目,沉稳回道:“本王伤势不重,多谢父皇赏赐。”
曹德才笑意渐深,又热络几分:“除此外,奴才还给殿下带了个好消息。”
“陛下认可殿下的能力,特意要将五月底的夏狩,交给殿下来操办呢。”
杜憬卓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立于一旁的沈之窈却暗暗心惊。
若是说嘉和帝不宠爱杜憬卓,却要他来操办能在皇亲贵胄露面的夏狩;若是说嘉和帝宠爱杜憬卓,那为何又要在他受了箭伤后,要他来办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
这差事若是办得好,便能得到一部分世家的认可;若是办得不好...怎么看也算不得什么好差事。
心思百转千回,耳边却传来杜憬卓应下的声音。
正厅又一次安静下来,曹德才许是习惯杜憬卓这副冷淡样子,话带到后,便弓身告辞。
屋内只剩下二人,好在杜憬卓连眼神都未分给她,抬步就往外走去。
松口气,缓身坐下,不期然想到那夜在她身上审视的目光,沈之窈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发怵。
屋内多个人,她本就睡不踏实,从杜憬卓坐起后,她便已经醒来,但实在不愿单独面对杜憬卓,便依旧阖眼装睡。
谁知,杜憬卓下床竟径直朝她走来,到如今她还依旧记得那股视线,灼热地像是被野兽盯上。
她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不过也不要紧,她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当日去救杜憬卓,本就抱着让整个京城都看到的意思,即便不经意得罪了他,总能借着这份情谊...不至于闹得太过难看...吧?
轻轻吹开茶盏中的浮沫,手一顿,忽的想起件事,参加夏狩的话,夫妻双方是不是得睡在一张帐子?
还未等得及她害怕,春翡脚步匆匆,一脸凝重地赶进来。
“这是怎么了?”
“王妃,忠武侯府的林妈妈来了。”略顿下,压低声音:“忠武侯夫人 ,怕是有些不好。”
沈之窈一怔,也顾不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