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稍偏,正是一日最倦怠的时候,阳光之下,树上的叶儿仍饶有精神挺立着,树上秋蝉鸣叫声,响一阵歇一阵。
屋内冰鉴凉意阵阵,沈之窈坐在软榻,满面复杂地瞧着桌案上摆开的物件。
她拿起件梅花样式的摆件,瓷器烧成,层层叠叠每一片花瓣都形态各异,描绘的釉色由深及浅,花瓣边上还勾勒着层金边。
越看心情越复杂,崔严泽,当真喜爱这种摆件?
想着,她又拿起件生肖兔的摆件,这其中每一个生肖,都有十二种不同姿态,憨态可掬。
若说她喜欢这种精巧可爱的摆件还差不多,崔严泽...天天穿着锦衣华服,手持折扇,笑得像朵花一样,招摇过市,真的很难想象,他也会喜欢这种物件。
说不定...是崔严泽托杜憬卓买来送姑娘?
可杜憬卓那张冷脸...瞧这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王妃,别纠结了,依奴婢说,这些百分百是殿下买给您的!”一枚糖霜红果递到她唇边,张口接下,轻轻咬开,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迸溅。
秋金笑眯眯地拿出青花瓷碟,从纸袋中倒出红果:“这种街边零嘴,崔大人还能爱吃不成?”
“又来了,老毛病又犯了不成?”春翡不知何时从外室走了进来,捅下秋金侧腰,含笑岔开话题:“王妃,您的话已经带给燕安了,门房处也吩咐小丫头看着了,保管殿下一回府,咱们这就能收到消息。”
沈之窈略略颔首,瞥向桌案上的物件:“都收起来吧。”
“王妃,这么好看的物件,收起来多可惜啊。”秋金捧着盛满红果的碟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往后一仰,翻开手上《元庆大长公主传》,她捻起枚红果:“那便留下今年生肖和现在的节气花,其余收起来。”
春翡、秋金双双应是,正要收拾,门帘外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王妃。”
春翡匆匆掀开门帘,小声问道:“怎么了?”
“殿下回府了。”
皇子府门口,杜憬卓正往书房走去,燕安亦步亦趋的跟随,时不时瞥眼杜憬卓面色,眼瞧马上就要到书房院中,终是硬着头皮开口:“殿下,主院那边递话来,说是威武将军将要回京,王妃想...”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瞥眼杜憬卓,眼瞧他依旧沉着张脸,声音越发小:“与您同去京郊,接威武将军回京。”
“不去。”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燕安叹口气,也不知崔大人在鸿宾楼跟殿下说了些什么,殿下连饭都没吃,直接沉脸打道回府。
这还是近几年他在殿下脸上,如此直观地看到别样的神情。
崔大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啊!?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殿下这张喜怒不形于色、万年无甚表情的脸,出现可以称之为难堪的神情。
如此这般想着,却没注意到身前的殿下停了脚步,他堪堪在距离杜憬卓一尺远的地方停住。
抬眼往前看去,原是王妃站在书院门口的树荫下,语笑盈盈地朝他们看来。
远远看到杜憬卓前来,沈之窈整理下衣袖,缓步走上前去:“殿下。”略略抬眼,却发现今日杜憬卓脸色称不上好。
只一瞬,杜憬卓似又恢复到从前神情,若不是她远远就瞧见他,恐怕这会儿也会以为自己看错。
“何事?”又是那副平淡无波的口吻。
这怕...不是个开口的好机会,她想了想,若是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稍顿,硬着头皮开口:“殿下,妾外祖父同舅父家从边关回京述职,于八月初二抵达京城。妾想...邀殿下同往京郊,迎一迎外祖父。”
杜憬卓没在看她,只是半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怕被拒绝,她赶在杜憬卓开口前,又自顾自说道:“妾知殿下公务繁忙,一来一回半日足矣,应当是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妾自小在将军府长大,若无外祖父家的疼爱照拂,妾无以至今日。不敢求殿下过多,只求半日功夫,以满外祖父舐犊之情。”抬眼瞥向杜憬卓,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陛下...知晓妾同将军府关系紧密,敬重外祖,想来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不好,不应该说这句。对上杜憬卓淡淡扫来的目光,沈之窈的心往上提了提,什么都摆在台面上,反而不太好讲。
略略垂目,杜憬卓不答应,她只能独自前往,只是可惜这样好的机会...
“八月初二,早朝后,同往。”
啊?抬眸直直看向杜憬卓,他只是淡淡与她对视一瞬,便移开目光,尚来不及惊喜,杜憬卓的声音复又响起:“林氏一案尚需收尾,这几日我...搬去刑部住。”
音还没落,人就已经转身进了书房院中。
她略微一愣,立即回过神,福身道谢:“妾晓得,多谢殿下。”
外祖父回京,崔可桢也应从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