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大敞,阳光却被廊下遮挡,屋内琴声激昂,显然将要到达曲子的高潮。
见顾嘉言许久不发声,顾嘉卉端起茶水,抬袖掩面,抿口茶水:“茶水入口微苦,细品之下却有回甘。就像一些隐秘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苦与甜只有自己知道。”
本期待能在顾嘉言面上看到别样的情绪,可惜,他只是别开视线,平静开口:“顾嘉卉,你若执意,我定然会禀告父亲、祖母,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镇国公府拉下这滩浑水。”
不愧是...她兄长,他们二人何其相似,即便被戳到内心最隐秘的痛处,还能面不改色地给予反击。
“祖母随我意,父亲那里我自会说服,至于拉镇国公府下水,哈。”掩唇轻笑,她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长兄:“觊觎皇子妃,才是真正要把镇国公府拉下水吧?”
瞧着顾嘉言哑口无言的样子,她应该是高兴的,可没有,反而生出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烦闷,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琴声将歇,她面对离别五年的兄长,还有许多话没说。
起初,她是那样盼望兄长回京,现在,她宁愿他仍在边关。
“兄长,我若为男子,说不定会同你一样,在官场上追名逐利,可我是女子,便只能被困在着四四方方的宅院之中,把宅院当做战场。”
“从小到大,琴棋书画,诗书经纶,我可曾有一样逊色于旁人?”
说着,她双手置于身前,缓缓起身,头上珠翠未动,她目光落在顾嘉言身上,未曾偏离半分。
“铮!”不知是哪位女侍刮到琴弦,一声突兀弦音,划破屋内平静,窗外的风终于穿过回廊吹入屋中,斩断香炉上飘的轻烟。
顾嘉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语调温柔却掷地有声。
“兄长,我不比你差。”
语罢,轻巧行礼,转身离去。
只余两名伏跪女侍,以及坐在原地,垂目不语的顾嘉言。
风还在吹,树上有叶飘落,秋天悄然到来。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距离中秋已然过去了二十余天。
深秋时节,诸多树木落叶纷纷,空气中将要快有冬的气息。
沈之窈身披朱殷色大氅,慢悠悠地往府门走去,一路上秋风阵阵,带着寒气的风意吹过她面颊,刺激地她打个喷嚏。
秋金赶忙拢拢她的外裳,担忧说到:“王妃,伤还没好全,要不还是...”
“前几日,我都开始习武了,什么叫没好全?”她抬手揉揉鼻子:“自从外祖父回京,一次都没有到将军府去过,怎么着都得去一趟。”
“再说,我也不能老在府里呆着,也该出去交际。”
秋金抿唇,只得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还没刚踏出府门,她眼皮一跳,身穿藏蓝色大氅的杜憬卓立在车前,静静眺望街景。
藏蓝色锦缎大氅顺肩线垂直而下,更显得杜憬卓身段挺拔,墨发如瀑,高束头顶,面若白玉,当真赏心悦目。
好看是好看,可她怎么记得并未邀请杜憬卓前往将军府啊?
他来做什么?
在杜憬卓注视的目光下,她慢吞吞挪到马车旁,正要行礼,手臂却被双温热的手轻轻托起,愕然抬眸,正对上杜憬卓清淡的双目。
熟悉的冷香充斥她鼻腔,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手臂处传来,垂目看去,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托举她前臂。
这这这...这是做什么?
吞咽下口水,她正要把手臂抽离,杜憬卓清冽声音从头顶传来:“伤未好,莫要乱动。”话还没落,她前臂被往前送。
是要扶她上马车?
这厮今日怎么那么体贴?她借着杜憬卓托举的力量,踏上马车,还没换过神,车帘微动,杜憬卓也俯身进来。
虽然在见到杜憬卓那一瞬,心里便已经有一同前往将军府的猜测,可当杜憬卓踏入,她还是抑制不住的阖上双目。
她回外祖家,他跟着做什么?
“殿下...您也要去将军府吗?”
杜憬卓冷冷淡淡瞥她眼:“去拜访外祖父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那是她外祖父,又不是你杜憬卓的外祖父。
她默默腹诽,垂目把玩起外裳的垂带。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增进将军府与杜憬卓的感情。
刚才异常的举动也有了解释,毕竟在她外祖父面前,总要装作恩爱的样子。
车轮转动,带着她满心欢喜,往将军府驶去。
将军府外,她刚借着杜憬卓的力量走下马车,就瞧见一大帮子人,乌泱乌泱往府门处赶来。
为首是身穿深绿色直褂,头戴翠玉簪的妇人,那是她舅母徐氏,身后跟着表姐范若婉,表兄范逸轩,还有位熟悉的身影隐在阴暗中,她看不真切。
眉眼含笑,摆开杜憬卓扶住她的手臂,轻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