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视,杜憬卓从嘉和帝眸中看不出任何东西,只听他轻笑声:“朕若说不是,你信吗?”
自然是不信,他垂下视线,落在翡翠做得棋盘上,其中白子黑子各占据半壁江山,旗鼓相当,隐隐有相互角力之意。
沉默几息,他淡淡开口:“儿臣不需要用女子铺路。”
“嗤”嘉和帝轻笑声,转眸继续看向棋盘:“若无威武将军府为你推波助澜,你当真以为能那样快拉下你五皇兄?”
手猛地攥紧,他仍是那不动如风模样,身姿挺拔地立在原地,缄言不语,像是一颗沉默的松。
屋内只有棋子落玉盘的清脆声音在回响,龙涎香的味道浓重馥郁,充斥在屋内每个角落,他淡淡盯着饶有兴趣研究棋局的嘉和帝,厌恶极了这个味道。
良久,嘉和帝手搭在案几:“朕,虽有意让崔氏通过联姻,为你争取到四伯三公的支持,可也绝不会使出这样龌龊的手段。”
“宫中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朕定然会给崔府一个交代。只不过...”
“崔可桢不必嫁给蒋平舟。”他视线未曾在嘉和帝身上移开半分。
嘉和帝似笑非笑地抬眸:“当初你又不愿娶她,现在她除了蒋家那小子,还能嫁谁?”
蛰伏许久的猛兽,终于露出了獠牙,略带玩味地瞧着眼前的猎物
喉咙紧了紧,冷淡道:“崔家养的起。”
“但朕,断断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尚未等他答话,帘外传来曹德才的声音:“陛下,安远伯求见。”
他意识到什么,上前一步:“这件事...”
“让他进来。”
话来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嘉和帝打断。
门帘一掀,一位身穿蓝色锦袍,头发乌黑油亮的男子就扑了进来:“陛下!”
“臣家中逆子,今日为救崔姑娘,唐突了崔姑娘,臣家中,愿意娶迎娶崔姑娘!特来请陛下恩典!”
话虽说的愧疚非常,面上喜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能不高兴吗?
京城有名的浪荡子,满京有头有脸的女儿没有一位想嫁入此家门,如今却能娶得京城双姝之一,就好比人走在路上,一大把金子落入他怀中,可不令人生喜?
眼瞧安远伯喜形于色的样子,杜憬卓不可避免地轻皱下眉头:“我不…”
“儿女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嘉和帝轻轻落下颗棋子,笑道:“朕愿意给你当这个媒人,可最终还得崔宁轩点头啊。”
像是得到允诺般,安远伯喜笑颜开:“得陛下圣喻,臣这就去崔府提亲!”
说着缓缓起身,看向站在榻前的杜憬卓,满脸堆着笑:“臣日后也能和殿下攀上亲戚了。”
抬目,却没有分半点视线给他,杜憬卓只安然立在榻前,未曾答话。
殿内陷入一片沉默,无声的尴尬在侧殿蔓延。
不多时,嘉和帝笑斥一声:“还不赶紧去!”
安远伯方才喜笑颜开地退出侧殿。
“崔二舅舅不会同意。”
“他会同意。”
抬眸,深深看眼嘉和帝,他平淡地说出最能激怒嘉和帝的话:“所以,是打算继母妃后,再把位崔氏女,逼上绝路。”
半开的窗户猛地被吹开,寒风阵阵,原是正好的天气,不知从哪飘来大片乌云,遮天蔽日。
“碰——哗啦!”侧殿穿来重物与棋子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嘉和帝如狮般的低吼:“你也敢提母妃!”
殿外的曹德才吓得一哆嗦,与殿外侯着的内侍们对视眼,垂目而立,噤若寒蝉。
这九殿下可别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才好,他在心中暗暗祈祷。
可惜事与愿违,良久静默过后,侧殿传来杜憬卓不含一丝起伏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母妃,不就是你害死的。”
宛若平地惊雷,曹德才心猛地被攥紧,身上汗毛都立起来。
果不其然,侧殿响起声怒喝:“给朕,滚!”
门帘猛地被掀开,裹挟着浓重的龙涎香气,杜憬卓眉目冷凝,大步朝殿外走去。
阴云略过,阳光明媚,曹德才却嗅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浮云流转,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沈之窈以手撑头,阖目坐在平稳的马车上闭目养神,车上坐垫都已换白狐毛制成,车窗紧闭,生怕有一丝寒风漏进来。
轻轻摇摇头,眼却还闭着,无奈开口:“有什么便问吧,别老是盯着我看。”
感到身上注视感移去,她缓缓睁开眼,只瞧见秋金撇撇嘴,却依旧一言不发。
“说吧。”
秋金正过身子,一本正经道:“王妃,咱们非得远巴巴去看京郊崔府别院的崔姑娘吗?这么冷的天,王妃您身体才刚好,差人送点东西不就行吗?而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