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不折不屈。
“谢皇上。”
她再次伏生贴额,这是她此生第一次。
随后,她起身拍了拍膝上尘埃,她低头执着着,可怎么都拍不净……见它顽劣,她不再执着,随它去罢。
荣绝下马,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她,似从前一般。
因为荣绮的模样,在他面前令人心中发疼,若似从前她定会一路叫屈,那南疆的艰辛不易。
另外炫耀自己的战绩,尾巴翘在天上,昂首等着他的夸赞。
“你做得很好。”
荣绝夸她了,只是荣绮已不再为此开心,她对着他微微一笑,眼中漠然,越过他,牵着莲纱进了城。
她一个人走在空旷通天的朱雀大街上,第一抹辰光从东斜辉,照在无人问津里徒增悲哀。
莲纱空嘬,乖巧被她牵引,两旁没有她梦中的万人敬仰,也没有一年前那万人空巷的壮观。
清晨里护城军看卫巡逻,倒是比以前有气势。
荣绮走在晨光熹微里,只有风从四面八方夹道欢迎,一步一步更加靠近那雄伟壮丽的皇宫,见它如仙宫浩瀚,见它远观不及。
她止步于此。
荣绝见她远去,回头时见到那凄哀的痴情儿。
“宴大人?”
他还不知宴殃和荣绮的事,他不知为何他会这般幽暗。
宴殃如鬼魂游离,只知道跟在荣绮身后,他想甩开荣绝止住他的手,直直望着荣绮的背影,他让自己又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美美,美美……”
但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荣绝的阻止,他停滞在此,幽怨的看着荣绝,眼里的心魔赤红,他惨白的面容如大病一场,憔悴得令人担忧。
“宴大人……”
宴殃拼命的摇头,散乱的头发夹杂着泪水,沾湿在他的面容上,他像个溺水的弱者挣扎在漩涡里苦苦等待生的希望。
荣绝喊着宴殃,而宴殃却只能听模糊的声音在离他越来越远。他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像是地狱之手正将他拉回地狱。
而他眼前最后一抹亮色是她那小如萤火的背影。
三日之后
千秋殿内,百官拜丧,荣绝居于百官之首。宴殃在小九的搀扶下,勉强立在高阶之上,百官悄悄观察他,宴殃去了一趟南疆似憔悴虚弱了许多。
他头顶似有乌云密布,眼底发青,重睫垂眸间,暮烟千嶂的寒愁忧思冷凝。
他一身白麻宣读遗诏,天地证,百官鉴,以黄绢朱字,印传国玉玺之红迹,宣禅位于荣绝。
宴殃的模样,似对先帝驾崩悲痛欲绝,他的语气,如流水入烟处,与云远走。他幽幽之音,百官为之痛恸拭泪。
其实……
他并不在乎。
因于那可爱的天蛊,先帝当百官之面,于千秋殿龙床之上,立下禅让遗诏。
他的一切在此刻终了,贤安的死他释怀了。
而荣绮……
宴殃望着遗诏,浮现她的面容。
这三天里,他没能见到荣绮,她已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她会和阿罗说话,会乖乖吃饭,可是他却见不到她。
想此,他的泪水交晕黄绢,泪水沾湿那玺印一角,见它慢慢晕开。
荣绮,他好想她。
而殿内百官见宴殃悲伤之容,更是为之大恸。
荣绝已有帝象龙气,他立于百官之首,稳步上阶,百官见此,伏身跪拜。
他们闹过,但荣绮兵临天下的威力,荣家军围城之霸道,使他们不敢强硬执着,以死相逼。
宴殃见此场景,他的愧疚,他的负罪,就像雪上崩塌,他溃不成军。
他终究利用了她……
荣绝接过圣旨,站在龙椅前,接受着百官拜谒,圣光从正门洒进,步步接近,如百神观仰祝贺。
唯独宴殃见光,如炬火燃烧,他眼前燎原,他的心一片荒芜。
“将军。”
阿罗这三日以来都陪在荣绮身边,见她亢奋中颓废,见她颓势里垂死挣扎。她好生折磨着自己,阿罗痛在眼中,可她无能为力。
夜里,荣绮又喝着酒,她嫌不够味,又叫来烈酒,方圆内酒味撒野,肆无忌惮的充斥占据,庭院里堆满了酒坛,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瘦瘦圆圆的各式百态。
喝不完的酒,如月下星辉流入假山下小河内,月下瀑布宣泄着她的愁绪。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趴在石桌上,酒坛里有月,她知道不是真的,可她还是愿意夸了一句:
“真美啊。”
她默然忧思无人知,面上有光而心下黯。月下暗泣与酒交织交融。
她想做英雄的,结果却做了同流合污的混蛋。这样的失魂落魄有何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