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一间空病房里。
夏子坐在蓝色陪护椅上,眼睛呆呆地盯着地板,食指无意识地一下下卷着头发。条野靠在墙边,双手环抱,配合紧闭的双眼,倒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意味。
医院负责打扫的护士推开门,看见两人,颇为不满地说:“闲杂人不要在病房逗留啊!”
夏子回神,忙拽住条野的袖子,把他拉出病房。
一分钟前,里包恩表示,希望他们对彭格列九代目已被救出的事暂时保密。
“帮助彭格列这份恩情,我们会铭记。”里包恩是这么说的。
他请夏子暂时留在病房外,他有事情与九代目商议。
夏子心想自己的问题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便与条野在一旁等着.
条野自上次骂她一句“傻子”后,便没与她再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来帮忙了。夏子想着,顺便偷偷瞥了他一眼。
里包恩出来,正看见这一幕。
他按了按头上的帽子,一个小婴儿做出这个大人似的动作,倒有几分逗趣的感觉。
“久川,你可以去问了。”里包恩说。
夏子匆匆离开,却没看见里包恩看向条野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条野干部,啊不,条野军警。感谢你这次帮忙,你倒是变了很多。”里包恩说。
“可不,不过你一点没变啊。”条野语带讥讽。
纵然时光流转,他从戴蒙斯的干部变成了今天的军警,背叛了自己的老东家,身份与生活天翻地覆,彭格列的杀手里包恩还是那副小婴儿的样子,即使他所作所为不是小婴儿能做出来的。
里包恩微微一笑。“戴蒙斯都被改写成过去式了,你当年也很有一手啊。”
条野懒懒的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墙上:“过誉了。”
这边夏子进了病房,听见老者沙哑的声音:“你这孩子,长成这样,也算不负你父亲的期望了。”
夏子莫名红了眼眶,颤着声音:“我父亲当年没有行刺xanxus,是不是?”
纵然再迟钝,里包恩的态度也可以说明很多,如果久川泷当年真的行刺了xanxus,里包恩对她的态度肯定就不是今天的光景了,她只是想确认一下。
“是。久川泷重情重义,我素来钦佩他这一点,没成想,这也葬送了他。”老者叹了口气说。
十年前。
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久川泷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痛苦多一些,还是悲凉多一些。
他在港口黑手党工作了大半辈子了。
他刚被收养时,义父还只是组织里的干部,久川泷为了报答养育之恩,尽心辅佐他。
待他成功坐进了首领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久川泷提升为干部。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义父的头发还是黑的,笑起来张狂又恣意。
他拉着久川泷,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对着横滨的落日与街巷指指点点。
英雄迟暮,组织内部的流言多了起来。
“我看,首领没有子嗣,日后这位置肯定是落到久川干部身上了。”
“你说,久川干部什么时候继任首领啊?”
“我觉得,还是跟着久川干部比较好,要是首领下一秒就没了,咱这功夫不就白费了。”
起初他是不信的,可这流言像腐蚀性极强的浓硫酸一点点侵蚀了他原本坚定的心,终于有一天,大厦轰然倒塌。
“无风不起浪,久川,你说对不对?”老首领歪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扶手,另一只手“哒”“哒”“哒”,敲着桌子。
下一秒,桌上一个昂贵的玉摆件被摔到地上,一声巨响,碎成两半。
“久川泷,我待你不薄啊!”说完,他一下下咳嗽起来,久川泷还跪在地上,吭着头没有动。
没人敢去老首领面前问一声“你老还好吗”然后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原因无他,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尸体还挂在大楼门口。
老首领咳完了,冷眼指着久川泷:“好小子,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的忠心。”
久川泷抬头用他绿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苍老的义父。
“杀了彭格列的继承人xanxus。”
久川泷不可思议地看着老首领,一旁值守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任务过于离谱了。
且不论意大利彭格列在黑手党界的地位,成功的概率有多么低。但就动机而言,就让人非常费解。
自老首领上任后,与彭格列有关的事务就被交到了久川泷手上。
久川泷前前后后去了十几次意大利,和对方九代目成了忘年交,也顺理成章的和彭格列搞好了关系,这对港口黑手党对外交易的业务有很大帮助,两方一直合作得很好,没什么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