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布局几经更迭,如今换了一朝新鲜血液,原有的派系便不再成为牵制权利的筹码,官家如愿削弱各司职权,对地方加强督察,开始独享尽揽皇权的畅快。
老一辈的官员闻见风声,也纷纷寻了借口辞官,或是外放富庶之地为官,皆因几位皇子的处境变动,他们深知官家自持体魄康健不愿放权,再无力蹉跎。
边境,经历数次交涉,荣安侯选定了洛城一里之外的荒地建立边贸区,向外建设一座新的城墙,将边贸区夹在新旧两道城门之间,洛城百姓可出入旧城门开展贸易,出入皆需登记,回城依次销名,以防外人入城,而邻国商人只可出入新城门,如此以来,纵然外敌入侵,也有了两道城门作为缓冲,荣安侯甚至可以在边贸区以外的空地安排军队驻扎,扩充军队便也有了合理的借口,再有监官方元帮衬,一应行动无阻。
许是边境条件艰苦,方元自来了洛城消瘦许多,照例每月一封家书寄回京城,可经荣安侯数次提点,方元近日来成熟不少,知晓家书定会被皇城司的察子察看,更是借着家书几次引导,削弱官家的戒心。
一同前往洛城的户部林大人自上任起便大灾小病不断,月前上书调任,今日是户部新任官员派任,荣安侯邀了方元一道前去接风。
因方元不擅骑马,荣安侯便随他一道乘坐马车,路上谈起新任监官元垣,荣安侯颇为忧心道:“这位元御史之子,恐怕不易对付,守城军一事怕是要再推迟个一年半载。”
不怕对方难缠,只怕下手太快,引得朝廷猜忌。
方元掸了掸身上的沙土,不甚在意道:“我在家书中刻意嘲讽林大人体弱,便是意在调任,元垣能被选派,应是我父亲的手笔。”
“既是方尚书所为,你可知他底细?”
方元摇摇头,“我跟他不熟,”在京城里就没什么交际,连个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却也称不上敌人,“先前的闻府酒宴特设私席,密谋揭露废太子罪证,几位朝中要员都参与其中,元家也占了一席。更何况他可是姓元,这拐着弯儿的也与韩霁多少算个表兄弟。”
“如此……”荣安侯收敛心神,略略松了口气,但仍旧有几分警惕,“虽非敌,却也未见得是友。”
“不是敌人,一切就好说,”方元撩开帘子瞧了眼马车外的风景,唤声让车夫停车,又拽了荣安侯的胳膊,指了指街口的茶铺道:“就在此处下车,他在茶铺里品茶,你带兵围上去,把人掳走。”
“掳走?”荣安侯愣了愣,挣脱手臂不解道:“你是说元垣在此处?”他急忙拉住欲冲上前的方元,低声提醒,“这附近可有皇城司的人。”
方元哎哟一声,“开个玩笑罢了,人都来了,总得会会不是,带兵围上去,是怕有人暗中下手,平白让咱们顶了罪名。”他压低嗓音,挡住嘴凑近了道:“忘了转告您,这附近的察子都是迟沂的人,外面混了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他们正等着一锅端了回去邀功呢,您带兵给人帮帮忙,各自省些麻烦,不是吗?”
只要元垣没能顺利接了这洛城监官的位置,一切就都有变数。
至于这其中的关窍,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解释,方元索性撒开了荣安侯,熟练的套上面纱,背着手脚步轻快地往茶铺走。
裙角与茶铺外的长幡打过照面,掸下几缕灰尘,推开隔风的门帘,方元匆匆撇过柜台上的红灯笼,垂眸与角落里的青衣男子颔首示礼。
“我都不曾知晓这里开了家茶铺,卖些什么茶?”方元撩袍径直落座,从元垣面前取了一只茶盏,提壶自顾自地倒茶,一边闻着茶香,一边感慨道:“临泉雪芽,上季的新茶也舍得到这苦寒之地倒卖,楚家这是要做边贸的生意?”
掌柜端上来一碟切块的胡饼,往茶壶里续了新茶,笑道:“主家是有这准备,又怕路上出了批漏,就提前将货都运了过来。”
元垣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特意捏起一块胡饼端详,“跟来的人可不少。”
“荣安侯在外头呢!”方元灌下一口茶,烫的缩紧脖子,摆手让他不必理会。
此刻,外头已经起了刀兵相碰的声响,听着动静,两方打的有来有回,柜台前的伙计上前将门拴紧,透过门缝打探详情,看的不亦乐乎。
不耐烦外头的喧闹,元垣丢下那块观察许久的胡饼,甩了甩手,挑开包袱拿出一张请帖递上,“韩霁托我给你送来,日子就定在今年十月初十。”
方元眼神亮了亮,忙翻开仔仔细细读过,不由心满意足地夸赞道:“还算他有心,知道给我送一份,十月我便告假,去扬州小住个几日。”上一回因泄露了行踪,被人一路追杀,只在扬州打了个盹儿,还不曾见过那一带的风景。
“对了,”方元揣紧请帖,想起正事来,正巧元垣从京城过来,遂向他打听,“我在信里不方便打听,盐铁改制,宫中可有风声?”
元垣常在户部走动,多少也清楚几分行情,于是道:“听说章程已经定下了,官家采纳了韩霁先前的提议,七案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