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临海不敢怠慢。”卫陵阳撩起一角帷幔缓步走出,向着陈定澜款款行礼,莞尔道,“连环坞这是给您送上了出师之名。”
“连环坞的那些人,也是时候领教一下天高地厚了。”
“但临海担心,钟侍郎是否太过……”
“呵呵……不要低估了仇恨的力量。更何况……”陈定澜缓缓站起身来,回身看向卫陵阳,唇畔笑意微冷,“一柄快刀而已,即便闹出了什么样的乱子,孤也只会是那个——被蒙蔽的受害者。”
——
谢长缨出得太极殿后抬眸四顾一番,便匆匆地转入东侧宫道,趋步向南面的宫门方向走去。
彼时天际只余下丝丝缕缕的残霞犹在渐转浓郁的夜色中流转纠缠,借着台城中次第挑起的明灯,谢长缨一路急急南行,直至出了宣阳门后,方才在华灯初上的朱雀大街旁遥遥望见了缓步而行的苏敬则。
她暗自打量过一番周遭的景况后趋步上前,拍了拍苏敬则的肩头:“你怎么还未回府?”
苏敬则回过身来,沉默了片刻,才微笑答道:“……无事,今日变故不少,我只是想理一理思绪。”
谢长缨复又瞥了一眼四下稀落的行人,目光落在了他衣上的隐约血迹,略微压低了声音,道:“我先前入殿时见氍毹之上似有血迹,原以为薛泓已死,但听陈太后的说辞,却又似乎并非如此。”
苏敬则微微颔首,将先前殿中发生的事简单说过,又道:“陈太后想考验我的忠心,至于钟秀,大约是想借机作威吧。不过我更担心的,倒并非此事。”
“是关于凭舟?”谢长缨了然地偏了偏头,兀自推测道,“薛泓此行无疑是有连环坞的指使,他又偏偏在钟秀面前道出了凭舟的身份……看来是想借刀杀人?”
“连环坞的变故在竟陵钟氏之后,钟秀既想寻仇,便不会放过‘寒江客’的后人。”苏敬则略一颔首,侧目道,“恐怕得尽快知会他。”
谢长缨稍加斟酌,便道:“我让怀真去钟山走一趟吧,他行事稳妥,不会有差池。”
“他也在秣陵?”
“就驻扎在东郊。”
“那倒是正巧。”苏敬则闻言一笑,意味深长道,“看来你也明白了其中关节。”
“‘寒江客’与‘夜霜白’的交情似乎不仅仅是寻常的同僚,她与凭舟……也有些耐人寻味。此事既能帮到凭舟,又能卖‘夜霜白’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谢长缨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若想对付如今的连环坞,还需从‘夜霜白’手中多套些有关李从训的情报才是。倘若届时情况紧急,或许我还得设法亲自去一趟。”
“此事我实在爱莫能助,有劳。”苏敬则微笑颔首,沉吟片刻后转而又道,“用兵巴蜀的事,想必陈太后也向你透露了些许。”
“不错,听她的意思,玄朔军需要暂时接手一部分江淮防务,以求拱卫京师。”谢长缨脚步略微一顿,继而又远眺着城南的火树星桥,轻声道,“所以薛泓的案子不会拖很久——也就是说,留给凭舟脱身的时间,不多了。”
——
时近中夜,夜风携着清新的湖水气息沁入清暑殿,殿中灯檠上的点点红烛只余星星残火,在摇曳生姿的明暗之间,透露出暧昧难言的昏昏光晕。
锦帐重帘之内,陈定澜只披着素纱襌衣,卸去钗环的发髻已然松散,垂落的发丝和着烛光的红晕,为她素来神色温淡的五官添了些许妩媚。她闲然卧于锦被之中闭目养神,任由身侧之人替自己轻捏着双肩:“王肃已死,去岁年末王茂致仕,琅琊王氏在朝中的势力算是就此没落了……可薛泓这笔账若算在一个死透了的人和世家身上,未免太过浪费。”
钟秀闻言,以手指抚着陈定澜的额角轻轻按压:“殿下有何打算?”
陈定澜轻嗤一声:“孤听闻江州也有些世家官员对陈将军代行江州军事不满,正巧,这安成郡如今也划在了江州境内。”
“臣明白了。”
陈定澜缓缓睁开眼来,隔着帷幔凝视着灯檠上将歇未歇的烛火:“孤的要求如往常一样——务必干脆利落。”
“这是自然,在检举同党一事上,臣已有了一个长足之策,正巧可借今日的刺杀一案推行。”钟秀略微思忖一番,手中动作却是未有半分差池,“至于那些心怀不满之人,臣不会有所遗漏,但也请太后殿下预先拟定接任人选。”
“很好,孤会妥善安排。”陈定澜微微眯起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只觉紫绫锦帐上的金绣牡丹竟似开得格外妖娆,“控鹤府的几个新人虽伺候得乖顺,可若论办事,到底不比你来得细致舒心。”
钟秀淡淡地笑了一声:“殿下过誉了,这本是分内之事。不过事已至此,臣另有一事相求。”
“说吧。”
“殿下既已打定主意清算连环坞匪寇,臣也希望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呵……孤自然明白,这几日会调人手清查扬州各地。若是届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