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夜晚，苍穹的星子总是十分暗淡，隐匿于黑幕里。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烁，也是来自飞机。
再看向谭千渝时，段江城的眼底多了一份欣赏：“有没有人说过，你不太像女孩子。”
“是吗？”她眯起眼睛。
“没有，”他淡淡地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你身上有种草莽气质，这可不是通常会在女孩子身上看到的。”
“那只能说明你见过的女孩子不够多。”
“那还要谢谢你带我长见识。”他哈哈笑着，变戏法似的从手中亮出一个白色方盒。那盒子以纯白色牛皮纸包装，上面还别着一株干花玫瑰，“不知道这位淑女愿不愿意接受一件小小的，有点不起眼的礼物？”
暗红色的玫瑰，显出一种别样的美丽。不同于鲜花的娇艳欲滴，仿佛备受摧残，却丝毫不失优雅。
这倒着实是个意外，她挑起一边眉毛，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打开。
只见那其中躺着个小小的弧形玻璃瓶，瓶盖像顶绅士的黑色圆帽。随之扑鼻而来的是胡椒与玫瑰混合后的热辣香气，之后那种攻击性的味道褪去，深沉的木质香泛上来，与玫瑰香缱绻交错，温柔又庄重。
她将那玻璃瓶取出，借着昏黄的路灯将包装上的文字轻声念了出来：“Rose of no man''s land.”
无人区玫瑰。
段江城在一旁解释：“很久以前在机场免税店无意中见到，很喜欢这个意境，鬼使神差就买下来了。这阵子咱们见面多了，不知怎的，总觉得这瓶香水特别符合你的气质，我想，是时候把它送给合适的人了。”
“至于这个香本身，我鼻子不灵，不是特别有研究，还希望你喜欢。”
那不是一支普通的玫瑰。
不生长在花园，也不执着于温室。一朵肆意绽放在无人之境的傲骨玫瑰。身上有尖刺，花瓣有结痂，她原本就不是那么完美的玫瑰，但那些受过的伤，反而成就了一种饱经风霜的美。
她将香水放好，将盖子合上，用指尖温柔地碰了碰玫瑰上的花瓣，边缘粗粝的质感让她爱不释手。
“我记得当时柜台小姐告诉我，这款香水是为了纪念战地护士而做，他们还会把这款香水收入的5%都捐献给一个叫''无国界医生’的公益组织，于公于私，我觉得都挺有意义的。”
她看向他，由衷道：“谢谢，我很喜欢。”
黑色奥迪在夜幕中无声前行，终于在谭千渝的公寓楼边驶停。段江城将车停稳，下车将副驾驶侧车门打开，对她礼貌点头：“到家跟我说一声。”
每次都是这样，男人彬彬有礼，从不越雷池半步。以至于谭千渝都有些对他刮目相看。甚至偶尔还会有坏念头滋生，在想他到底是沉得住气，还是本身不行。
夜色似华盖将倾。
她还在想这个问题，就感觉一只大手覆住了她的，手掌温热、宽大、干燥，正好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下一刻，她被他抱入怀里，也因此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他肩膀宽阔，个子也算挺拔。谭千渝并不排斥这个拥抱，慢慢回抱住他。
他将手落在她的腰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半分钟，她感觉到自己缓慢跳动的心脏，和他的。周围一切都是安静温和的。某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过了喜欢惊心动魄的爱情的年龄，开始平静地接受这种心动指数不高的男女关系。
但似乎这种感觉也不赖。她将下巴放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直至走进公寓楼时，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亲密接触里，等电梯时才想起打开手机刷刷消息。这一刷不要紧，刷到了一堆劲爆的。
王序然：谭总，姜也那宿舍是一刻也不能呆了，现在住酒店也不安全，但是今天看的房子都不太行，我听胡珊珊说你有多余的公寓？今晚上让他去凑合一晚吧。跟你电话打不通，就跟你说一声哈，你今晚别去了。
周应淮：千渝，王序然那边跟你说了吧？我把姜也先送过去了，我记得你公寓那边是密码锁，记得跟他说一声。
……所以你们就自作主张了是吧？
偏偏这个正主是既没来电话也没来信息，都过去这么久了。
所以，他人呢？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看清了外面的景象，顺手把刚拨出的电话摁掉。
年轻男人背靠墙蹲在走廊地上，头戴渔夫帽，身穿卡其布大短裤，长手长脚地蜷缩在那，似乎还缩出了一丝委屈。电梯旁边就是窗户，感应灯自她从电梯出来才亮起，照得他用手挡了下眼睛。
谭千渝买的这套公寓在市中心，一梯两户，对面邻居很少来住。
她在他面前站定。这种情况下不说话只会比说话更尴尬，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口。
“几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