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秋寒顿生。巧玲就在附近采了些枯草,取出火镰要生火。
苏苔芝感觉到秋风,就说:“炉子已经丢在小庙了,野外秋高草木燥,不能在地上点火。而且,夜里十里外都看得见灯火,怕巡逻的过来。我那事情可能败露了,官府开始到处要抓我了。”
奚巧玲搁下火镰,然后说:“你又不是军中之人,也没拿他工钱。传令本来不是你分内的事,传错了怎么能怪你。”
苏苔芝叹道:“我是小乡官的女儿,无端嫁入京师,平白受用几个月富贵。没那个福气,现在我又凭实力坑夫,恐怕是要拿命去还。”
两人吃了点东西,拿出各自包袱里的衣物,小被褥。铺的铺,垫的垫,在大佛足下安了个窝。包袱里的所有衣裳,全都用来御寒。
翻包袱时,奚巧玲看到一面青鸾镜,还有一支带流苏的金凤坠子。她吃惊不已,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此时,四面一片黑暗寂静,不时有野风嗖嗖之响。两人都隐隐有些害怕,还好有大佛壮胆。
奚巧玲蜷着身子,苏苔芝从背后抱着她,一下子都睡着了。
到了半夜,苏苔芝醒来,只觉得后背冰凉彻骨,这才想起赵椹那件裘袍的好处。她只得翻身,后背贴着巧玲。过一会儿,又翻身,一夜折腾了好几回。
第二日起来,苏苔芝一夜没睡好,还是恹恹的。她见巧玲精神满满,就说:“你睡得倒好,我被冷醒好多次。”
日头一出来,暖和了很多。两人又动身了,远远避开平夏城,绕着路继续往南走。
那匹大马很是健硕,奚巧玲又小巧。因此,大马驮两个女人并不费力。
当日傍晚,看到渭州城外的五里亭。很快,来到城门边的泾水码头。
苏苔芝让奚巧玲进城,看有没有张贴布告要捉拿她。自己躲在僻静处等着。
奚巧玲就在城门里面,略转了一圈。回来后,告诉苔芝,布告抓的是大胡子,没见到抓女人的。
算了一下,自从单骑逃走,至今已是第三日。这时又恰逢绵绵秋雨,真是一趟凄冷的苦旅。
风尘仆仆,站着都觉得累。她俩决定,先住下来再说。
苏苔芝还是怕城里耳目多,决定在城外泾水码头附近,找个地方投宿。
苏苔芝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但是赵椹的包在她手里,里面有足够的钱。她暂时还是可以贵妇做派。
看一些小客栈都嫌简陋,走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个干净体面的店。租下一个大房间,头一件事让店家备汤沐。
热水一来,两人解了衣裳,光溜溜的,一起跨进大桶里面。浑身洗了个干净,换了衣裳。然后围坐在火炉边,晾干了头发。
客栈旁边就有食肆。这两个女人都是矫情的人,不食鱼和肉。于是苏苔芝出门,买了羊奶煮蛋,韭黄,葵菜,葡萄,还有一个大胡饼,带回房间吃。
这次买东西,花了半钱的银子。让苏苔芝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两银很大,让店家都找不开。她包里除了银两,还有三百两银票,感觉一辈子都花不完。
这也是第一次吃胡饼,苏苔芝感觉又干又硬,没油没盐,很难下口。于是又下去买粟米粥。
奚巧玲却认为,胡饼是纯白面的,没掺杂黍和粟,是很高级,好吃的东西。
三日的颠沛流离,头一次有热饭菜吃,有大床软褥睡。吃完饭,两人直接扑到床上,趴着一下子就睡着了。
半夜醒来,这才分清横是横,竖是竖,各自睡正了姿势。
苏苔芝再醒来时,见日光透过窗棂,照出一片金黄。
乍醒之间,拥着暖衾软褥,一时想不起这是哪里,自己要干什么。
愣了好久,看到自己腿压在小女伴腰间。
这才想起眼下的境遇。这里是离家千里外的泾水码头。身边是刚认识几天的奚巧玲。
短短几个月间,人生大起大落。半年来的经历,胜过以前的十九年。
当务之急是往东归,归哪里呢?她看着眼前熟睡的奚巧玲,心想:“她去哪,我就去哪。”
两个女人又休整了一天,也等衣服洗好晾干。开始商量下一步的去向。
奚巧玲说:“现在打仗,再不去西边了。我先回家几天,然后在内地找份工。我在这里的工钱,也是在襄邑城结算的,不用扛好多吊钱跑来跑去。”
“远程结算,这倒是个好办法。”苏苔芝又问道:“襄邑城离应天府有多远?我有舅舅姑姑,住在京畿的应天府。”
奚巧玲说:“两地相距不过百里。哦,应天府不属于京畿,属于京东。”
苏苔芝惊讶地说:“京东?好耳熟的名字。”
接下来,开始运用地理知识,还有赵椹讲过的路线,分析了起来。
“听我郎君说过,回去可以走水路。从泾水入黄河,向东直达京师。再入汴水,可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