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中国人,踏着那一地骨头,一步一步走进高层眼中,受那血肉滋养,延续自己的政治生命......年纪轻轻,已在政界炙手可热。
再任由她发展下去,只会有更多同胞受到戕害。厉少愚一心想杀她,不是没有道理。
思忖片刻,横山有纪答道:
“是一个故人,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镇日尔虞我诈,对“神明”却极诚实,“你知道厉东瀛吧?我的问题是与他有关的,见面再细说。时间定在明天中午十一点半,我们红房子见。”
翌日十一点二十,阿莱准时走进红房子,在二楼靠窗位置坐下,将塔罗牌从包里拿出来,忽听得有“踏踏踏”几声,横山有纪已至跟前站定,解开白狐毛领驼色呢大衣,一瞥尾,在阿莱对面落座,正正露出别在腰间的手-枪。杀气腾腾的,把阿莱给镇住了,几乎忘记喘气。
怕什么?她来求我,应该她害怕!
阿莱抖擞精神,过了头,显得怪模怪样,满脸惊惶。
横山有纪坐定了,其实也紧张,这郑小姐才二十出头,早慧不能代替阅历,再厌恶嫉妒,她也只是个“傻姑娘”,自己那么重大的问题竟要她来指点迷津,横山有纪只觉天罡倒反,要是这事传出去,多丢人!
阿莱问:
“横山小姐,您...还问吗?”
“开始前需要什么信息?”
什么信息?
有故事可听了。
阿莱煞红了脸,生怕被看出自己的八卦,听过那么多次,那么多版本,听完她说,也许拼拼凑凑,能得出一个完整版本。
管它的,这是职业需要。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为客人服务?阿莱劝服自己。
问,必须问!知道的信息越多,越能解读牌意。终于把害怕给压下去,摸着牌,逐渐镇定下来。而且,自己可以主导这场会面,她是来问卜的,再想做什么也得等占卜结束。既然是二哥哥介绍她来,那有什么好怵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眼前的郑小姐,写意如初春的嫩芽,不管天寒料峭,还是肆意而莽撞地生长。这份生命力,不是特意做给谁看,完全地,只属于她个人。
横山有纪自诩看得透她,毕竟只是孩子,初见喜怒形于色,这时已收住,等再过几年,只会让人更头疼。今日一过,该趁她还稚嫩,立刻给扼杀在摇篮里。
侍应生送上两杯咖啡,两份brunch,两份甜品。
横山有纪点上烟,呼出一口,便望向窗外,把回忆一片一片拼凑起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莱按耐住好奇,安静地等待。未几,横山有纪张嘴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也是二十来岁,在东京上学,你一定猜不到我原本是学习什么专业。总之,那一年外务部招聘助理,我报名参加考试,在最后一轮面试里遇见他。”
回忆至此,她黯淡的眼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像回到那天,面对面看着东瀛。
前面的人已经回答了,轮到她——因为初次知道外务部有中国考官,受到惊吓,早把打过几遍腹稿的答案忘得一干二净。
厉东瀛看完她的档案,神色如常,只抬眼看她:
“横山小姐,请开始作答。”
这一眼,便定终身。在她过往的生活里,中国人是一切“坏”名词的总和,怎么配坐在这里要她作答?而这位考官,英俊、聪慧,斯文儒雅,并且年轻,完完全全地颠覆她。
略带忐忑地答完,横山有纪已是完全沦陷,忘记要走,只是呆坐着。
“横山小姐可有考虑过别的工作?”厉东瀛仍然看着她的档案,用钢笔在上面写。
“只要能够入职外务部,我愿意服从任何工作安排。”
“很好,三日之内给你答复。”
她趁机扫他一眼:“万分感谢,我会一直在家里等。”
厉东瀛终于把档案合上,远远地,她听见他对另一位考官说了一句中国话。不久,她入职宪兵队,成为厉东瀛的下属,在完成两年的特训后,终于接到第一份军令——暗杀一名上海军阀的儿子。
几日后,她追随厉东瀛的足迹,乘坐前往上海的邮轮,就此在这里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