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阿莱记不太清楚。
简单检查过后,Marcos留下两样药便走了。孔可澄彻底萎顿下来,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在过去的两个月,他生活里没有任何顺心事,做了很多,放弃很多,不仅没得到一句好话,反带来无穷无尽的怨怼。
为保万全,Marcos让阿莱明天下午去做检查,在事情悬而未决之时,她的心气却溃泄了,变得胆颤心惊的。她害怕那个结果——因为她爱厉少愚,但没爱到非要为他生个孩子的地步,更何况,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
毫无预兆地,她开始捂脸嚎啕。
孔可澄的恶念渐被眼泪消解,他坐过去,让阿莱好在他怀中忏悔。不知道该怎么想,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好在还没尘埃落定,甭管是好是坏,都等明天过后再做打算。
手指自阿莱发间穿过,是温柔而克制的,想想她的出身、她的为人和所受的教育,到底是自爱自重的,有脑子发热的时候,但不会因为一个“爱”字断送自己的一生。
她的身子颤抖着,越来越低,最后用额头抵紧孔可澄的胸膛,眼泪自浓密的睫间滚出,渗进衣服沾到他身上,似水滴石穿一般,于他有一种切肤之痛。
他一心一意守护着她,恐怕永远不敢定义,她此刻的哭泣是欣喜或害怕。他问:
“为什么哭?不要哭,阿莱,请抬头看着我。”
有作恶的意思。
阿莱把泪抹了又抹,暂时止住后,抬头对上他幽深探究的目光,一震慑,才真正不敢哭了。惊惧的脸,微红茫然的眼,叫人一见,顿生爱怜,同时勾起他好胜的本性,“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会抓住这个机会,把她彻底收服。
他原以为,女人都愿意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今天是他第一回知道,女人爱一个男人,并不意味着生孩子。
他开始重新考虑一些事。
阿莱不懂如何应对这份探究,只是在处于下风的时候,软弱不算坏事。他爱她,但更爱自己,是以这个猜想若是成真,绝不会有商量的余地。她依言看着他,但没有开口。
“回答我,你为什么哭。”
孔可澄握住她的肩膀,还是那种探究的目光。
阿莱头很疼,胡乱应:
“我头疼。”
“你很紧张?”
“我?没有......”
孔可澄恨得牙痒痒,想用更粗暴□□的语言质问她。她说她没有,他知道是假的。话到嘴边,嚼了嚼,又咽下去。因他知道,那些话对她是无比残忍的亵渎与羞辱,一定会让她受不住。
她双手握住他一只手,拉到面前,近乎哀求:
“别再问了,我真的不知道。”
他了然地闭上眼,把她搂到身前,在额头重重落下一吻。
“我要你永远做我的妻子。”
......羞愧惊惶的阿莱,心甘情愿环抱他,仿佛真正找到一座靠山,躯体反应渐渐消失,心彻底死了。她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任何意外。她愿意做他的妻子,这个想法真是可悲又可笑。她开始恍惚,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何处觅得良人。
她不再哭,神色很快恢复如常,闭着眼,脑海中是他的模样。孔可澄,找到她的软肋了!他的底线已经竖立起来,不容任何人践踏。
“阿莱,我到底虚长你几岁,该知道的不会比你少。”
“我保证会忘记他。”
“那最好。”他把止疼片倒在她手心里,递去半杯温水,“吃吧,吃完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检查出结果,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阿莱喝水送药。颔首抬眼,极其别扭地对他讪笑,带着讨好。
“假如,有问题呢?”
“不会有问题。”
她更加小心翼翼,“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钳起她的下巴,“我不想再听你说这种话。”
“好。”
阿莱忽然问:
“可澄,我们什么时候去学校图书馆?”
“明天过后,随时。”眼底的阴翳散去,他扶她躺下后舍不得走,“你乖觉了,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乖?”
“乖点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住她,像用目光,一层一层扒开她。她的心很窄,只有一寸大,从来没装着他。桀骜不驯的鹰,生生被他熬服帖了,时间不能改变的,被意外改变了,那况味真难说。他也恍惚了,辨不出好坏,索性自欺地狂欢。
睡意袭来,朦胧中,阿莱感到头脸正被人轻柔地抚摸,顺势探去握住那只手掌,十指紧扣着,终于在这茫茫海上找到依托,权当是厉少愚。一连串电话铃过后,那手抽走,然后有声音传来:
“嗯,嗯,我会带她去的。”
“不是大事,换季了身子不爽利,吃点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