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春湖附近搜寻,果然在几里之外的湖底寻到了那根木棍。
证物证词确凿,宋怀连当日就被收押。
县衙监牢中,阴沉寂寥。
“你去罢,可与你爹多说说话,不必着急。”
裴谙棠下令让衙役把牢门打开,这许是他在这个位置上,能于心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宋诗尔哭哑了声,低吟道:“多谢大人。”
她眼眶红肿,脚步虚浮,整个人瘦弱憔悴了许多,正拎着个食盒独自穿过幽长的过道,来到一扇铁门前。
牢房四下幽暗,四下只有天窗照进来几道微弱的光,但足以看清一个身形枯槁的老人倚在铺着草席的床上,凹陷的双目紧闭,喉间沙哑呜咽。
宋诗尔见到父亲,眼底倏然又一热,眼泪浸过火辣微痛的眼眶,扑簌簌地滴在食盒上。
她看着父亲,不过短短三日,就发觉人如过了几年一般,苍老了太多。
“爹……”她轻轻蹲下身,朝破旧的床上阖眼的人喊了一声。
宋怀连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薄布,听见熟悉的声音,猛然睁眼起身。
鞋底与铺了满地的干草发出急促的摩擦声,他迅速走到门前,深深凝望了宋诗尔几眼,颤着声道:“嫣嫣,你瘦了。”
宋诗尔用手背擦过眼角的泪花,摇头轻扯嘴角:“没有,爹,我没瘦。”
“我做了几道菜送过来。”她层层打开食盒,小心端出出几盘依旧热气升腾的菜,“上次那盘鱼凉了不好吃了,我重新做了一盘,爹你尝尝。”
“好吃。”宋怀连夹起一块鱼肉,笑道,“比爹做的好吃多了。”
他忽然停住筷子,“嫣嫣,你把菜放在这,你走罢,这地方不干净。”
宋诗尔手上依旧未停下,给他碗里夹了几道菜,“爹,我想来陪你说说话,裴大人准许的。”
“对不起……爹……”她垂首沉默,窥不见眉眼之态,只见滚烫的泪珠滴在衣襟上。
“傻丫头,莫哭。”宋怀连粗糙的掌心覆上她的手,“是爹对不起你,爹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娘俩,也不知我到了下面,你娘还肯不肯见我。嫣嫣,爹老了,再不能陪着你了,有些事总会过去,路还很长,你往后好好过日子,爹无论如何都能安心了。”
“傻丫头,莫哭了……”
宋诗尔视线模糊,却忽然想到许多年前在渡口的大树下,她看着别的孩子踢彩球玩,自己就眼巴巴地蹲在树下望。
“看什么看?”
“我娘不让我和你玩,再不走,我用彩球砸你了。”
她很害怕,便一路哭着回去。
宋怀连就一把抱起她,对她道:“傻丫头,莫哭,爹给你做一个球,比他们的球还大,只让嫣嫣一个人玩。”
思绪横跨尽十几年,如浪潮般流转回荡在心间。宋诗尔觉得全身被这汹涌的回忆侵袭,沉重的身躯仿佛也在四散飘摇。
良久,她把碗筷收回食盒,起身时看向铁门里,重重道了句:“爹,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这日夜间窗外电闪雷鸣,雷雨倾盆。
雨水透过天窗卷湿草席,急风夹着雨点子打在宋怀连蜷缩的身躯上,睡梦中的他察觉到一丝凉意,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你瞧你,冷得缩成这样,赶紧熄了灯去歇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妇人口中满是温婉之声,但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未曾听过这熟悉的声音了。
他忽觉心如刀绞,眼底泛热。低头一看,泪水竟滴在手中的书卷上,湿意层层晕染透泛黄的书页。
他知道,这不知是从前何年何日的夜里。
再见到爱人,二十多年,竟如隔世一般。
“纤云。”他的目光热切地停留在妇人身上,一刻也未曾移转。
陈纤云眉目温和,拿来一件厚衣物为他披上,“你怎么了?”
“我无事。”他仍旧依依看向她,如获至宝般牵起她温热的手,“纤云……真的是你吗,对不起,对不起……”
他握紧的那双手,是温热而鲜活的。
陈纤云轻笑一声,眉眼中笑意潋滟,伸手推了他一下,“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快别看了,快快歇息罢。”
他重重合上那些在案头堆成山的书册,对着她摇头道:“纤云,我不看了,我不读书了。什么功名利禄,高墙大院,我都不在乎了,我只想我们一家过着平常日子,永远在一起。”
“当真?”陈纤云面露惊讶抚摸着小腹,又问了他一句。
他一直说要考取功名,让她和腹中的孩子将来能过上好日子,而她愿意为了他的志向支持他。
可她却觉得,过好日子不一定非得穿金戴银、家财万贯,只要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哪怕是粗茶淡饭、白丁俗客,也日日都是在过好日子。
“真的。”他扶着妻子坐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