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卡前站了不少值守的官兵。
负责查验的那人翻了翻递过来的文书,“盘安来的?车上的东西让我看看!”
满载货物的马车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子。
一脸络腮胡的健壮男人佝偻着背,点头哈腰往他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回官爷,我们正是盘安人,车上是些木制器具,事先都报备过的。”
他扭头支使身旁干瘦的男子,“你小子还不快去把罩布掀起来,让官爷查看!”
查验之人匆匆扫了一眼,将文书还给他,挥挥手道:“走吧走吧。”
“走了!”健壮男子呼呼喝喝地招呼着同伴,往马车靠板上一倚,做起了甩手大掌柜,“手脚麻利点,赶紧把货盖好出发了。”
小个子男人低头小跑着,在车前车后忙活得脚不沾地,却不见另一人搭把手。
似乎是被欺压惯了,小个子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干活走路都呆愣愣地盯着地面。
官兵、行人熟视无睹,不一会便见两人驱车离去。
马车“吱吱呀呀”驶出颇远,“络腮胡子”从半倚半靠的状态滑躺下去,呼哧呼哧地艰难喘息。
小厮打扮的周河弥打开水袋递到他嘴边,“喝点水。”
杭鹭声勉强扬起头,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
“好……了。”他偏开头,语气再不复之前的颐指气使。
周河弥收回手,看向外面的风景没再说话。
稀缺的血液令杭鹭声的身体一时半会难以恢复,他的上下眼皮禁不住打起架来。
他伸手狠掐自己,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荒郊野外中,不能只留周河弥一人应对。
虽然……自己现在也不太能帮上什么忙。
杭鹭声自嘲起来,怎么会如此草率地答应了周河弥的“计策”。
虽被逍遥门杀手围困,自己身边却有训练有素的护卫,总不至于性命堪忧。
只是他有不得不赶往金陵的理由,比起保命,他更急于脱身。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周河弥仿佛勘破了他的心思。
在今晨时分尚还朦胧的天色中,将他带离驿馆,仅用两身旧衣乔装改扮,摇身变成押车人,畅通无阻地进了管控地带。
这招“金蝉脱壳”算不上高明,杭鹭声甚至担心会更早招来逍遥门的人结果自己。
——可他就是稀里糊涂跟她走了。
“不同洛平讲,真的没关系吗?”
周河弥骤然出声,打断了杭鹭声的胡思乱想。
他抬眼看去,见周河弥回身望着自己,表情十分淡然。
“告诉他,我就没办法跟你走了。”杭鹭声有些想笑,只是伤口还牵制着他不能任性妄为,“他会叫所有侍卫把我围起来,刺客就算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周河弥想及洛平跳脱的性子,低眉轻笑起来。
“放心吧,我既然将大人偷了出来,来日也定把大人完好无损地送还回去。”
“偷”这一字眼,仿佛触及了杭鹭声的某处关窍,无征兆地令他羞赧起来。
然而不得不说,周河弥这番出人意料的举动,的确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杭鹭声瞄了一眼周河弥的神色,将内心的疑问咽了回去。
自昨晚来,他便生怕有一句话说不对,惹得周河弥再度泪眼。
比起多言多语,还是闭嘴更为稳妥。
不料周河弥的心思远比他想象中更敏感,她朝杭鹭声投去深邃的一眼,不免令杭鹭声有些战栗。
“大人想问什么便问吧。”
杭鹭声眉心一跳,“周姑娘……怎知我急于离开?”
周河弥伸手拨弄着路上疯长的花草,细语道:“昨日我见大人所用之药烈性非常,便知您没有温养之意。正巧我有个脱身的法子,索性就带大人一试。”
杭鹭声早先便知她聪慧灵动,经此一遭更是不吝夸赞,“周姑娘果然冰雪聪明,颇有林下之风。只是……姑娘派旁人送我就够了,实在不必亲自涉险。”
周河弥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大人是怕我拖您后腿吗?河弥虽是一介女流,不通拳脚功夫,却也不是冲动鲁莽之辈,既然决定将大人带出,定是有万全之策能保您安然无虞。”
“我不是这个意思!”杭鹭声急忙分辩道,“我是怕万一有什么不测……连累你受伤就不好了。”
周河弥转过头不再看他,脸上露出神采飞扬的笑意。
只是声音依旧故作严肃,“追根究底,大人还是不肯信我。”
“周姑娘,我真的绝无此意!”杭鹭声有些急赤白脸。
她笑着抿起嘴,眼疾手快从飞速而过的路边掠了一朵野花,轻声道:“河弥知晓了。大人重伤未愈,还是莫要心焦气躁,趁此刻无事,不如阖眼休养生息吧。”
杭鹭声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