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的慕清漪与凤情这一路上,看着不少江湖中人集聚,内心不甚担忧。当今圣上前几日昭告天下,先皇胞弟幼子尚在人世,竟是齐相之子齐霁雲,现已恢复先父爵位,朝堂哗然,弄不清圣上是何用意。
齐相在书房内踱步,这道皇旨下的仓促,事前没有一丝风声。此刻,齐霁雲已经进宫面圣,此事不知是喜是忧。
宫内齐霁雲坐在椅子上,冷眸看着龙椅上的龙昭翰,沉声:“为何这么做?你不是一心想我死好巩固你的皇位,为何又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
龙昭翰满不在乎摆弄着桌上的奏章,笑嘻嘻的看着齐霁雲开口:“表哥,你可知道这些奏章都在写什么吗?”见齐霁雲并未搭话,龙昭翰继续说:“都是忠言直谏,叫我不要立昭然为后!”伸手把这些奏章全部打落,笑的悲凉,指了指那些:“表哥,你说我这皇帝做的可自在?”
齐霁雲捡起散落在地的奏章,“你既已经做了这九五之尊,便要该做的事。你恢复我身份也好,让我承继王爵也罢,我志不在此,你别枉费心机,转告舅舅,就此收手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只要你不伤徐家、齐家、我便不会与你为难,你忌惮的人我也不会在帮他,你大可高枕无忧。”
听到这话的龙昭翰突然大笑起来,笑着便咳嗽两声,嘴角带血:“你真以为我是怕了我三哥?怕了你将三哥带到朝堂与我对峙,怕了让天下人知道我是如何杀兄弑父登上这皇位?”龙昭翰冷笑:“我既然做了便不会怕!你说舅舅?从始至终,他只是你一人舅舅,他可曾念过我是他骨血至亲?可笑,可笑至极!齐霁雲,我从不怕你,也不怕我做的每件肮脏事,我怕的是那个人!那个说是我舅舅的人!从我登上这皇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他的棋子,一颗处处与你作对的棋子。我反过,逆过,到头来我挚爱之人却给我下毒,我便知道,我所做一切谋划都是一场空……”
齐霁雲惊讶的看着龙昭翰嘴角鲜血,连忙传御医却被龙昭翰制止。龙昭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言辞恳切:“表哥,今日我求你一件事,你也看得出,我命不久矣,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你答应我。”说罢跪在地上,看着齐霁雲。
齐霁雲从小便与龙昭翰相识,龙昭翰骨子里便是冷血又无情,想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龙家人。从未见过对谁有过如此卑微神情,若说他与龙昭翰半分情谊也没有是不可能的,抛去是骨血至亲外,二十多年的相依陪伴的情感怎能说断便断?
齐霁雲扶起龙昭翰,语气温和起来:“你要记住,你是帝王,可知道这膝盖跪不得人?你说吧,若是我能帮你,必然帮你。”
“不管发生何事,求你饶昭然一命,保住我的孩子。”龙昭翰抓着齐霁雲的衣角,极其用力,一字一句透着哀求:“我和昭然都是舅舅的棋子,现在大事快成,棋子怕是留不得了,我死不足惜,可昭然与孩子何其无辜!表哥,你一定要应我!只要胎衣救得了慕清漪,你便要饶过昭然!”
齐霁雲不知道龙昭翰说的大事快成是何事,刚要开口询问,从殿外走进一人,语气不怒自威:“翰儿这是作甚?”
龙昭翰见来人,浑身战栗,从地上站起,一副乖巧模样:“小叔。”
“小叔。”齐霁雲开口,想了片刻开口:“不知舅舅何时将龙死士交于昭翰,您辛劳半生也该好好休息了。”
男人看着龙昭翰,又看了看齐霁雲,摸了摸鼻子:“那便应了雲儿所说,待翰儿大婚后,我便将大权交于翰儿,而我也不逼着你,你愿意随那个慕清漪去何处就去何处,如何?”
齐霁雲点头,安抚着身边的龙昭翰:“多谢小叔成全。”
龙昭翰摇了摇头,齐霁雲终究是在温室里长大的翩翩公子,他怎么会知道小叔已经入魔已深,谋划多年大计方成,他哪里会念及齐霁雲的想法。任谁也改变不了……突然,龙昭翰有些觉得齐霁雲可怜,以前嫉妒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便有小叔为他谋划一切,只要他开口愿意,自己辛苦得来的皇位便要拱手于人,他怎能不恨?
所以做为一颗棋子,在皇位上的每一天,他虽然表面上听小叔差遣,可做的事情总要伤及齐霁雲根本,伤了齐霁雲的心,他才有片刻的舒爽。可是这么多年来,临了,他知道龙昭然早知小叔的计划,只把自己当做踏脚石,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一个笑话。
一如多年前被众多皇子欺辱的可怜虫,只不过,这次没有一个人替他出头。齐霁雲不会了,龙昭然也不会了。若他知道日后会是此番境地,当年他还不如吃下糕点,一了百了。
不过此刻他觉得齐霁雲可怜,是因为原本什么都有在全部失去的痛感,他没体会过,他一生从未拥有过,若是说什么让他觉得此生无憾,便是龙昭然虚假的温柔,当骗局被自己识破的时候,那一刻,龙昭翰的心死了。什么争名逐利,什么皇权帝位,什么生死,都抵不过龙昭然一个狠厉的眼神。
不过,这样的痛,齐霁雲马上便会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原本仗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