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顾怀瑾被一脚踢翻到地上,他试图用手肘撑起自己,可是下一秒一只布靴踩在他脑袋上,把他按趴下去,还用力地碾了几下。
他剧烈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身上灰扑扑的囚衣上全是褐色的血与泥印。
不远处鞭子的声音凌厉,呼呼作响,每一鞭都伴随着血与肉。
“放开,放开我弟弟!”顾怀瑾双手被缚在身后,他不断扭动着挣扎。
然后他的脑袋便被更重地踩进了泥土里。
押解的官差捧着自己痴肥的大肚,腰带上系着华丽纹样的玛瑙珠哨,眯眯眼里满是讥讽嘲弄:“顾公子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风光霁月的人物吧,你现在只是个流放的罪奴!”
“若非圣上仁慈,你早该死了。”
“嘶——”不远处传来痛呼,接着是更加大力的鞭打,“小杂种,还敢咬我?”
初生牛犊般的弟弟倒在了满是泥泞的水坑里。
“大哥,不要冲动,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为父亲洗刷冤屈。”
……
“哥哥,哥哥别哭,阿芝不疼。”最年幼的妹妹脸色苍白得可怕,她稚嫩的小手触碰着顾怀瑾满是血污的脸颊,然后——
无力地垂落。
……
哨声尖锐刺骨,狼嚎与血肉被啃食咀嚼的声音都融化在雨里。
……
顾怀瑾猛得睁开眼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环顾着四周。
涣散的目光重新清明。
是的,他现在在草原上,他是纳兰部落的战利品奴隶。
“哈,你们中原人还真能睡啊。”萨日朗拿着布巾上下打量起他来,眼里滑过欣赏,“想不到你洗干净了还挺好看的。”
顾怀瑾避开她的目光。
“中原人,如果收拾好就赶紧过来,”苏迪雅从外头进来,她看着顾怀瑾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既没有惊艳也没有嫌恶,“他,抓到了。”
“好的,别吉。”顾怀瑾挣扎着起身,踉跄地准备跟上苏迪雅的步伐。
刚开始,她很快,两人差距越拉越大,可是后来不知怎的,顾怀瑾最后保持起落在苏迪雅两步的距离,一瘸一拐地跟上了。
“唔!”拳拳到肉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顾怀瑾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苏迪雅忽然停了下来,他也跟着看了过去——一个健壮英俊,看着就有种亲切可靠气质的青年被用宰羊时捆绑的方式束缚在地上。
几个纳兰部落的小伙指指点点着他。
“那就是拔都。”苏迪雅微微仰头,唇角讽刺地划过一道痕,不屑地低语冷嘲。
“人的嘴脸从来与表象无关。”
然后她边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迈开,边适时提高了声调:“在干嘛呢!”
“啊,别,别吉,您来啦!”一个头戴白巾的小伙惊慌失措地抬头,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后嘿嘿一笑,“那我们就先走啦。”
一群半大小伙和见着猫的老鼠一样,片刻就溜了个干净。
这些家伙。苏迪雅好笑地摇摇头,然后走了过去。
她走近拔都。
拔都也抬头看向她。
苏迪雅默然看着这个本该成为她夫婿的男人。
拔都躬着腰眼神慌张,想后退却又因四肢被缚而作罢,可怜得像只毛毛虫。
一个懦夫。
苏迪雅忍不住发出声轻蔑的嗤笑,转念又想到萨日朗与她的那番谈论。
呵,打狼的英雄?怕也不过是造势的吧。
不知道怎的,她忽然想起在先前营帐门前立如松的身影。
差太多了。
苏迪雅哂笑着转过头,叫来顾怀瑾:“喂,你来看着他。”
顾怀瑾沉默地一瘸一拐走到拔都身边,站定。
苏迪雅头也不回地离开。
日头还是很晒。
“拔都大人。”过了约莫半柱香,顾怀瑾开始张望一周,然后迟疑地开了口。
?拔都猛地抬头,目光不屑中带着审视和警惕。
一个纳兰部落的下贱奴隶在叫他,是有什么目的?
顾怀瑾弯下唇角,很直白:“大人,我有意投诚。”
拔都自是不信。
“当时奴因为护身有功,破例准许在营帐内侍候,听闻胡和鲁与纳兰将要开战,”顾怀瑾缓缓道来,“为拨出军费需要,奴们被要求成为台吉的陪葬品。”
“大人,胡和鲁的台吉大人,奴是个怕死之人,唯乞苟活。”
拔都眼里的怀疑这才散了大半。
他们轻视奴隶,傲慢自大,但是这也给了可趁之机,他们不会相信奴隶胆敢欺骗他们。
顾怀瑾轻声道:“午时三刻会召开一场丧宴,他们会放松警惕,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