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让凡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玷污,展灼华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仿佛叫谁抽走了三魂七魄变得麻木不仁。
吾毕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苍天为何不垂怜,迫使吾之尊严名誉毁于一旦,又有何颜面再见族人。
他悲凄盈心,两眼随之冒出腾腾火苗,不报此仇誓不罢休,决心施以颜色给这蠢女人瞧瞧,倏尔扭头张大嘴,不假思索咬了下去——
‘喀嚓’
“嗷!”
一声杀猫般的凄嚎划破静谧。
诸使女不忍目睹惨状,闭眼捧住腮帮子,打了个寒噤。
瞠目凝视面前锃亮的瓷碗及紫瑜无辜的神情,元宵艰难地吸溜着鼻涕,眼神透出浓浓的绝望,眼尾泪光闪闪,两只前爪捂上酸疼麻木的腮帮,感受牙根齐整断掉蔓延的痛苦,哀哀切切嚎了一嗓子。
吾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爷何故派下个专门欺负他的讨厌精。
辛酸交织下,回忆一幕幕渐淡……
这段时期,当作蠢狸奴豢养的滋味让他深刻品味到世道的艰辛,幸好凭借顽强意志忍气吞声保全住自个儿,其间对频频戏弄他的紫瑜,更亲自示范了一出卧薪尝胆。
死死瞪着那张酣甜睡容,展灼华冷笑着捏紧拳头,人人皆道一报还一报,也该轮到他讨回公道。
两手狠狠掐住少女雪滑的脸蛋,他挑挑眉,居高临下的端详起来,忽而眼神一沉,手上加大力度来回拽扯泄愤,一张脸被搓揉挤压到变形,烙印下一道道丑陋的红印子,总算稍微抒解了郁气。
她贯爱用这个动作磋磨自己,一日里七八回总是有的。
呵,既让吾辛酸,汝亦甭想好过。
掌上甫掐出一个叫她吃苦头的法诀,胸膛猝然袭来一阵异样滚烫,迫使法诀熄灭。
顶着一脑门子冷汗,展灼华抿着嘴,强自撑起发抖的手掐诀,再三无果后,混沌间方记起伤势未愈强化人形根本维持不多久的事,不禁想伸手甩他自己两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讲得便是他了。
世事忒无常,错失了报复良机,忒失策——
灵台上飘来不甘心三个字的当口,身子一轻,胸口逸出缕熠熠华光伴随云雾缠身而上,耀目光晕褪去后,惟剩一只趴在榻上恨恨磨牙的小狸奴。
敞开的轩窗外,旷阔庭院尽揽葳蕤绮丽,春光无限曼妙,廊庑下小雀蹦着觅食,日影拂上它们的身子映出花树间一段生动别致的疏影。
清风徐徐撩过一株偎窗挺拔而长的丁香树,经不住逗弄,一朵丁香悠悠荡荡离了花枝,跌坠于元宵的小肉垫中。
它呆呆趴在靠窗的红酸枝翘头案上,眼神恍恍惚惚落到爪子里的丁香,一脸落寞地对花幽叹,又将惆怅目光落上窗边紫莹莹的丰硕花团,芳香四溢,翠叶映衬,纤枝轻托,恰若瑞气千条的缥缈紫云夭夭灼灼。
倘使以前在族中面对此番美景,定少不得蘸墨挥毫赋诗一首,表一表雅兴。
现而今满心满眼都是愁苦怅然,再美的景色落进眼瞳也终是一潭死水激不起涟漪。
因内伤未愈暂不能幻化人形,又白白错失报仇雪恨的绝佳机会,深刻反省之余,追溯经历的血泪教训,甚受凡人青睐且广为流传的一句“既来之,则安之”逐渐扎根于它的心田。
诚然,此举大大折损麒麟族的颜面与气节,实乃苟且无能的窝囊鼠辈,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吾立誓待日后伤势痊愈,定会以牙还牙,以……
一条臭烘烘的鱼干匆促堵口,咸腥的恶心味道直逼喉咙肠胃,元宵的脸霎时绿了。
呸!呸!
它扣着嗓子眼干呕,蹦下地,疾冲向水盆扎下脑袋瓜涮嘴巴。
末了抬起湿漉漉的脸,恶狠狠伸爪扫扒掉使女递来的整盘鱼干,示威性的张口一唾再唾,还肆意践踏满地鱼干,由内到外散发着极其桀骜不驯的欠揍气息。
有种来揍吾啊!
吾不光不领情,还践踏食物,看汝能怎么地!
俯视它糟蹋食物趾高气昂的张狂样,紫瑜嘴角抿成一条线,眼底似有波澜翻滚,定定瞧它,忽而拍案大喝:“有个性,爷就喜欢这样的狸奴!”
嗖——
闻言,元宵一个激动借着高强度的蹦达猛力,失足踩了其中四条鱼干飞速朝多宝阁滑行冲刺,‘咚’地一头撞上底柜。几册话本子承不住撞击簌簌跌落,连摆置于二层的浮雕缠枝莲纹银瓶亦未能幸免。
广口歪栽向下,正好……扣进书堆里刚探出的脑袋上。
元宵挣扎着从书堆中探出头,满眼金花乱窜,晕乎乎晃着脑袋,未及睁眼与罪魁祸首讨回公道,便觉脖颈骤沉,双目一黑,视野里只剩银瓶硬邦邦的光滑内壁。
它悲愤欲绝地咆哮一声,在心底第六万七千九百回问候了紫瑜的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