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锅巴。
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连轴加班猝死都没有这委屈。易生红了眼眶,把锅巴递给许宁:“总比没有强……我好歹也吃了些茶果,你吃吧……”
许宁耷拉着嘴角,将锅巴掰成两半,又递还易生一半。锅巴又苦又硌牙,饥饿感恍如隔世,不,确实已经隔世。但她以为这辈子,至少不会再忍饥受饿,可这熟悉的烧心感觉一起,她的意气风发瞬间消散。
“如是,许宁,你俩若不嫌弃,这里还有些饭菜。”
膳堂内,韩惠起身取过几只木碗,从自己面前的盘中拨出一些饭菜端到旁边食案上,又将自己的绿豆粥分成两份也拿了过去。
“我吃不了那么多,也不爱这绿豆,每次都浪费,惹得青岚娘子训斥,今日你俩正好帮帮我,我也好少挨一顿责骂。”
许宁欣喜若狂,连连揖礼致谢,拉着易生坐下。
易生手里被塞进一双竹著,才想起自己连声谢谢也没说,忙放下竹著转身,却被韩惠按回:“哪那么多虚礼,看来是没真饿着。”
易生报以微笑,忽而眼前甩过个油纸包,她疑惑打开,是一张香髓饼。易生诧异抬头,是夏慕秋身边一个小跟班,对方满脸不情愿。
“看什么看?我就包了这一张饼!夏娘子说你从前病得不轻,少吃这顿万一再饿死去,多晦气!”
说完她气鼓鼓大步走出去。
易生顺着望向门外,夏慕秋正斜眼瞪着她,见她望向自己,示威似的撇嘴晃了晃脑袋,飞了个白眼上天,拂袖而去。
韩惠笑道:“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被夏丞相和齐王妃娇惯坏了,没什么坏心眼的。”
“娇惯还不是送来当巫女……高贵什么。”许宁小声嘟囔,却如雷贯耳。
她说完才察觉失言,对着韩惠惊慌拜下:“韩司巫,我……我有口无心,我……”
韩惠的父亲是驻守渔阳的守将韩田国,虽不是什么朝臣权贵,但大小也是个将军,这里头家世显赫的除了夏慕秋和易生,就是韩惠。
“不碍事。”韩惠柔和轻抬许宁手臂。
*
看不懂篆体,阴阳卜筮的典籍易生便更加茫然不解,稀里糊涂跟着听了几天天书,只学会摇龟壳的动作。
青岚看着掉落在案上的六爻卦,手指有些微颤的摁着铜钱摆成行,她想要重新卜算一次,却也深知此举无义。为掩饰心乱,她抬手抚摸亲手养大的苍鹰,但苍鹰焦躁躲开,空留青岚的手半悬,又慢慢收回,眼神有意无意飘向易生。
易生茫然不觉,只顾攒眉苦脸的相卦,全然不知头顶闪过一束阴鸷目光。
对于夏慕秋等人的缺堂,姜珩放任自流,倒是余出许多精力,闲来无事,便一股脑放在不敢反抗的易生身上。
夏慕秋看到他为易生拿来幼童识字用的三仓简牍,笑到腹痛,道:“早知道你要用,我就问我五岁的弟弟借一下。”
一连几日点灯熬油,易生觉得考公的压力也不过如此,每日做梦都在凭空运笔。
姜珩身兼数职却不厌其烦,相较于马疲人倦的易生,他仿佛有用不尽的精气神儿。
永远在晨光熹微时以左脚先踏进太卜署的门槛,永远要从回廊下绕到书塾门口,永远一身官服,永远面不改色,见到易生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不要盘腿坐”。
几次之后,易生记得了,却还是故意在他来时盘腿坐,她想看看他终究何时会情绪不稳定。
易生觉得他就像自己以前捡到的发条人偶,无论在垃圾堆里还是已擦洗干净,都一副平静面容,只需拧紧发条,就会匀速且不知疲倦的转动。
武宁十一年的六月,蝉喘雷干,晌午刚过一半地面就涌起热浪,署中亭下盘放着草泥纸衣的应龙。韩惠等人出出进进,为后日的祈雨大雩准备一应物品,有这堂而皇之的理由,来听课的就只剩下易生、许宁。
姜珩倒无所谓学生多寡,捧着竹简自顾自念着“事随心,心随欲。欲无度者,其心无度。心无度者,则其所为不可知矣①……”
“易生,”许宁悄悄凑过来,“你最近听到传言没,说是前任右内史的小儿子为父报仇,死后化身旱魃,才导致旱灾蔓延。”
“李忌不是自杀的么?”
许宁神秘兮兮道:“非也,听说有冤情,是被逼死的。”
易生瞪大双眼,又问:“他儿子不是只是失踪么?”
“几月大的小儿,在这种天能独自活多久?”
“都说野兰矫情,”易生两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话音吓得一个激灵。
姜珩不知何时站在对面,他撇了眼被吓到的两人,自然而然坐下,继续道:“但朝中荀贵几乎家家都有野兰。只要有价值,哪有养不活一说。”
他向来不许学生妄议禁忌,然而此时却主动加入话题,易生猜测姜珩在套引自己的话,想着不可给家里惹事,于是抿紧嘴巴,一言不发警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