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1 / 3)

那个养花的小宫女被“调走”以后,李危低沉了很久,公主府里与他玩得来的同龄人太少,经此一事,他也不太敢再跟其他人有过多亲近。后来卫牧被引进府里,成日跟他一道读书习字练剑,在外都说他是他的伴读,朝夕相伴一同长大,以后就是他的幕僚。

李危知道,他们其实都看不惯彼此。

一个清河郡士族公子,可比他精贵得多。从小有母亲疼宠,父亲管教,从来没有吃过剩饭,不知冷馒头为何物,十几岁就参加科举,没考不上也有资本再等三年,就算一辈子考不上,他也能被家族送进公主府,谋得一份像样的差事。

这样的人,可比他这位生于冷宫偏殿,躺在泥淖里翻不了身的皇子顺遂得多。

他嫉妒他。

因为嫉妒,所以他不愿跟他多谈,私下也尽量躲着他。

有一天他因书写时错漏了一个笔画被先生打了手板,同一个字,这已是第三次,他没想解释,只是心情百转千回不大好。放课后,也没打算理任何人,冷冷地独自一个人走了,卫牧一直跟着他,跟得他很不耐烦,故意躲进一处宫室,想避开。

卫牧却没有离开,喃喃自语:“怎么不见了,还想送他礼物的。”从怀里掏出一只还没睁眼的小奶猫,摸了摸它的头。

小奶猫粉红色的鼻头被舔得干干净净,合着眼睛嘴巴轻轻蠕动,小脸宁静又安馨,睡得很香,好似在做一个甜美的梦。一掌长的小身体,软乎乎毛茸茸地趴在卫牧掌心上,文文静静的,很乖很软。

李危躲在暗处,见到他竟然从怀里捧出一只小猫,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见他要走,到底没忍住出来了:“喂,它还没睁眼。”

没睁眼的小猫离了母猫八成活不成,眼见已经入秋,天也越来越凉。

李危头一回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这感觉一冒出来,嘴里就开始泛苦。

从此,他们两人就将小猫藏在了身边养着,每天轮流去厨房偷三公主用不完的羊奶,沾一点在手指上,让它舔。它的小舌头又暖又起劲,指尖都来不及喂它。再大一点,它睁眼了,就能自己喝了,能吃得嘴巴边缘都是白乎乎的奶抹,小肚皮圆滚滚地躺在那儿睡懒觉。等过了冬,它就更大了,不方便藏在房间里,就将它挪去了荒废的宫室,每日两人一放课,就跑着去看它,逗它一会儿。

后来他们在树底下练剑,小猫在树下学爬树,后来它学会了爬树,他们也学会了轻功,等到二人将一本大学背过一遍,小猫也长大了,学着捕猎,常常送他们麻雀青蛙之类的小惊喜,吓他们一跳。

小猫成了李危成长中的一部分,卫牧也是。

匆匆一年,小猫长成了大猫。

那日也是一样的雪天,长安的雪,比剑南道的还大,一整日一整日的落,连续落了三日,他们怕小猫冷,接回了房里,没人能想到那么冷的天,三皇姐会来找他,在他屋子里呆了整整一天,小猫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李危不敢瞧,李纯却摘了腰上的玉佩穗子逗小猫玩儿,时不时赞叹一声可爱,甚至晚上还吩咐厨房给小猫准备了鱼片,离开时顺手将它抱回了自己的寝室。

一切看上去都好得不能再好,小猫似乎也能过上如太后身边的那只宠猫一样的生活。

李危本该感到高兴的,但他忐忑的心总是安定不下来,晚上也没睡好。

翌日一早,宫人来传唤他,说是开春陛下要去春闱,每个皇子都要参加围猎,三公主让他去校场学射箭。等他去时,卫牧被绑在校场的立柱上,校场另一边放着一个笼子,里面装着小猫。

李纯穿一身华丽的骑射服,拿三十石的硬弓递给他,笑容可掬:“今日练箭,要是射不中就多射几下,总有一下能射中,不要心急。”

李危捏着手中的弓,根本举不起来,似有千斤重。

同样的噩梦再一次出现。

雪停后,寒风凛冽,像把钝刀子,一道一道刮人的脸,李危早就没了知觉,手臂上的伤也因为天冷不再流血。

离得近的断眉却瞧见他紧握着的拳,手腕上青筋毕显,逼得浑身的伤口又裂开了,身体蓄着力,好似要靠近的人都撕了。

崔范瞧他情态,不敢靠近。

他搭眼瞧向远处的山头,慌忙吩咐人清点人数,核对流落贼手的名单。

捧着三十多人的名单,他又瞧向山头,好似在确认,看了半天瞧那边确乎有个人长得像卫牧,下令道:“将那五十个匪盗牵出来,务必要好好地与对方谈,确保卫先生毫发无伤地回来。”

底下的人领命而去,崔范这才敢跑来跟李危说话:“他们不知道卫先生的身份,不会有所为难,你放心吧。”

李危没说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上头,一个上午都过去了,他也没吃几口东西,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呼吸一滞,眉头紧锁,又捏紧了拳头。

崔范见他不识好歹,又道:“要是听我的,昨日早些庆功,就将俘虏都带下山,也不会落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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