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刘婉房门外。
邹仲安和刘枞压着声音在吵架——前者原本是没想控制嗓门的，被后者以“别影响里面救婉儿”的理由说服了。
邹仲安揪着刘枞的衣领：“一个没查过根底的小丫头片子，她说要单独给婉儿诊治你就答应了？老刘，你是不是着魔了？这种事也能答应？亏我那么相信你二话不说就出来，不行，我得马上回去！”
“来的路上我找人问过于枚跟卢守了，那丫头说的都是实话，还有，”刘枞挥开邹仲安的手，“不算单独，银宝也在里面。”
金宝、银宝是一直照顾刘婉的人，生了孩子后，刘婉就把她们姐妹俩放到了孩子身边。
“那我也不放心……”邹仲安悻悻松手。
“银宝会点拳脚功夫，制住个普通人还是可以的。”事关自己妹妹，刘枞当然也不可能掉以轻心，他忽然看向一个方向，“我还没问你，你跟丁慧云又是怎么回事？”
顺着刘枞的视线看过去，邹仲安看到了在刘婉房门口候着的丁慧云，登时脸上又摆出了嫌恶。
刚才，房间里让他们男的回避，丁慧云原本是想进去的，被正出门的邹仲安瞪着硬生生逼退到了门外，那之后，丁慧云就又在门口倚着了。
“惺惺作态。”邹仲安毫不掩饰他的情绪，把刚才的事说了，又道，“现在摆出那副样子，大概还以为我会回心转意。”
刘枞没做声。
婉儿跟丁慧云关系要好，刘枞是知道的，只是接触不多。
过去他相信自己妹妹看人的眼光，从没过多干涉，现在婉儿病危，他也根本没空管这些事，于是按着太阳穴，直接道：“你解决就好。”
邹仲安应完，又不由问道：“你就那么相信那丫头，觉得她比别的医生都强？”
“不信，她说她不会医，只在医书上看过类似的症状，想来确认具体是哪一种。”
“那你还——”
“我离开前，交代了程远继续我原本要做的事，她不行，自然会有人来。”
刘枞冷着脸说完，忽然有些突兀地转弯，“但……我是希望她能成的。”
“啊？”
或许是连日来的心力交瘁，或许是知道面前人拥有跟自己同样的心情，从来都是逼自己独当一面的刘枞，终于忍不住，在邹仲安面前表现出脆弱，说出了真心话。
“仲安，那个丫头有一点说得没错，她也是女孩子。”
“所以呢？”
“我们都急疯了头，忘了婉儿那样容易害羞的性格，你觉得，她会希望自己被那么多医生翻来覆去检查吗？”
邹仲安沉默了。
许久，他才接话：“我们只是，不想事情发展到最坏那一步。”
“是啊，我们都只是不想事情发展到最坏那一步，真到了那时，肯定也顾不上照顾婉儿的小性子了，只是在那之前……”刘枞叹息着逸出口，“在那之前，我想尽可能为婉儿，保留她的尊严。”
邹仲安再度沉默下来，这一次，他没再说话。
一时间，只听得到刘枞的声音，和着轻微的风吟。
“你知道吗，你觉得我信任那个女孩子是魔怔了，其实，我只是在那孩子的眼里，看到了心疼。”
“真真切切的，心疼。”
“她的眼神清清楚楚告诉我，她在和我妹妹感同身受。”
“她是真的在替婉儿觉得难过，也是真的想要救她。”
她顾惜着婉儿的这份心情，令刘枞动容之下，做了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冲动和出格的决定。
就凭这一点。
他想。
哪怕这是一场豪赌，他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又过了许久，邹仲安正想回应刘枞些什么，刘婉的房门口有了动静，是银宝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先迎上去的是丁慧云。
邹仲安把她推开，自己问了一遍：“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了？”
刘枞也目不转睛盯着。
“郦姑娘让我去抱小小姐。”银宝显得有些兴奋。
邹仲安却想岔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是要来见最后一面？！”
说着喊了声“婉儿”人就想往里冲。
被眼含惊喜和不敢置信的刘枞一把拉住。
顾不上跟邹仲安解释，刘枞小心翼翼问：“是，婉儿她……”
银宝已经迫不及待笑着点了头：“小姐现在醒过来了，生病的原因也已经找到了，郦姑娘是真的有本事！”
邹仲安惊魂甫定，又忙追问：“婉儿到底怎么会生病的？”
明明给婉儿的一应照顾都是最好的，想到一个可能，邹仲安陡然寒了脸。
他看向丁慧云，“难不成——”
“不是不是，姑爷你别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