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丹验魔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十三,孟取披着轻云纱。久违的阳光打在身上,没有温暖的感觉,反而有些刺痛感。
孟取费力抬手挡了挡炙烈的阳光。
锁妖塔的寒气实在太重了,轻云纱抵挡了六七成,剩下的几成也让孟取遭了好大一顿罪。
戒律长老挥手逼退塔里跃跃欲试的妖气,从树上揪了一片叶子,朝里面灌注了些灵力。那叶子在无风的情况下平缓地飘到孟取头顶上方,给她结了个小小的遮阳结界。
孟取迟钝的感官和知觉才慢慢开始苏醒,透过叶脉的阳光仍有一些刺眼,她垂了垂睫毛,抬步跟上了戒律长老。
这是一段很长的路。孟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在乎去哪里。
路边的花,树林里细细簌簌的风声,那些过往十几年里随处可及的事物都成了她现如今稀罕的存在。
“长老,我在景亦山呆了十几年。”她声音有些哑,吐出字带着含糊的树叶声飘到戒律长老耳边:“我不信我是魔。”
她走的不利索,被戒律长老甩在很后边,细细簌簌的声音混着林间灵物的叫声,冲散了孟取的声音。
她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连走几步路都缓不过来。
“是不是魔,不是你我能说定的。”他离得很远,声音却无比清晰:“剖丹之后一切就明了了。”
孟取手腕一紧,缠着的锦丝被一股灵力卷出来,在她眼前被烧成了飞灰。
孟取扯下轻云纱,凝力抽出一条绢丝,咬牙挤开手腕上的伤口,顿时大滴大滴的血从伤口涌出,将锦丝染的黑亮。
她说:“得罪长老了,我非魔族,自然不愿接受剖丹验身的处罚。”
她驱动绢丝卷向戒律长老:“况且剖丹验身,我只有死。”
她不是魔,扛不住这么重的惩罚。
戒律长老抬手召出一道灵力劈向锦丝,锦丝只是被弹退了不到半尺,瞬间就又攻向他。
绢丝是雪山天蚕凝成的,灵力自是一般事物比不得的,虽然强不过其他法器,至少能给她一次逃跑的机会。修仙者以丹田为始,全身的灵力都源于此。掌门封的是她的经脉大关,她以血为渡,也只破了体内一成的灵力禁锢。那点微弱的灵力是她唯一能逃跑的机会。
他们对剖丹这件事掩藏的这么深,甚至对外惩处她的理由都只是“违反门规”。那么她被关锁妖塔,剖丹提她,也必不会让旁人知晓。所以她逃跑的唯一机会就是出塔之后。而现在是六月中,云泽真人往往会检查加固镇魔的封印,不在景亦山。了生他老人家一项刚正不阿,出于避嫌也不会亲自来提自己。那只能是相较于前两位灵力稍逊一些的戒律长老过来。
手腕上的绢丝是用来幌子,真正的绢丝被她原样藏进了轻云纱里。她那少的可怜的灵力在这些长老面前就像是一盏清水与海洋的区别。
所以她不能出错。
戒律长老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他召出鞭子,“强弩之末罢了。”他以灵力御法器卷向绢丝,强大的灵力撕破空气,只是眨眼间就劈向绢丝,孟取右手掐住左手小臂,向手腕捏过去,挤出更多的血。绢丝感受遇到了同源血脉的灵力,凭空粗了一圈,偏转了一个方向攻向鞭子。
两股灵力撞在一起,绢丝全力弹开镇魔鞭,毫无犹豫地再次冲向戒律长老。
镇魔鞭骤然拉伸了数十倍,朝着绢丝的尾部卷过去,孟取调转绢丝,顺势劈向镇魔鞭的中段。
但绢丝终究只是临时造出来的武器,比不过镇魔鞭的灵活与强度,还未等绢丝碰到鞭子,镇魔鞭突然迸发出一股巨大的灵力,孟取躲闪不及,催动体内的一成灵力狠狠刺向镇魔鞭。
毫无意外的,绢丝断成了两截。孟取也被灵力震退了几步,她强撑着站定,浑身不自觉的轻颤。失血的眩晕加上被震伤的刺痛让她整个人有种不真实感。
孟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刺痛和炸开在口腔的血腥味让她惊醒了一刻。
她握紧左手,将血滴在椘幻花上,椘幻花吸收了灵力掠向戒律长老。同时被截断的绢丝也慕然腾起刺向戒律长老。
椘幻花花瓣有致幻,麻痹的毒效。修仙之人中了也需要时间解毒,虽然只有一刻,但足够她从后山小路下山。
镇魔鞭撕裂飞尘,带着凛冽的杀气劈向孟取。孟取的灵力几近枯竭,再也分不出力量来直接对抗,只能快速撤步,拉长距离。只是还没等她落步,那鞭子就已经到她上方。
“嘭”她被狠狠惯在地上。
孟取急促地呼吸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她看见椘幻花和绢丝碎在半空,那些细灰甚至连戒律长老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她想:“凭什么!”
失血的沉重加上骨头断裂的痛感让她产生了一种恨意和委屈。
脸侧的花草渐渐止住了律动,飞灰渐渐落下,像是要将她埋在这里。于是在轰然破碎的山间,在盛夏凋谢的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