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差点被叶舟轻的联想噎死,刚要张嘴解释,不想口水先行一步往他喉咙上扎了一刀,于是只得咳咳咳的安抚喉咙。
但这一幕在叶舟轻的眼里像极了一语中地,她的脸上难得的多了一种震惊的表情,“不会吧,小师父!”她压低声音凑近询问:“是谁啊?快告诉我。”
终于喘平气的周乾一巴掌拍在叶舟轻的脑袋上,“放屁!”脏话都忍不住飙了出来。
此刻的叶舟轻目光里全是狡黠,根本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周乾话到嘴边又犹豫了,到底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已登仙界的故人们啊,你们知道吗?
到底怎么了呢?叶舟轻一头雾水,看着欲言又止的师父,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但他接下来的一段话让叶舟轻更加觉得今日的师父不正常。
周乾缓了缓气,说:“轻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不再阻止你了。”
孙玉占临走前那句“他有他该走的路”像一鼔重锤夯进了周乾的心里,是的,她也有她该走的路。在他的意识里叶舟轻与他就是一直在一起的,一直一直。他从未想过叶舟轻会有属于她自己的,而且是与他周乾没有任何关系的路。
可今日孙玉占的一段话醍醐灌顶般叫醒了他,叶舟轻也不是从出生开始就跟他一起的,他们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路。只不过是有一段路重合了,但并不代表以后的每一段路都会重合。假如自己哪天死了,难道叶舟轻也不活了吗?
周乾有点懊恼的摇了摇头,如今叶舟轻已然二十岁了,在那些普通的人家中早就三书六礼嫁于人妇了。他想起东头的王瞎子,他家的女儿好像比叶舟轻还小,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而叶舟轻,只是想回去走一段自己的路,他竟还要把拦着不让,是自己太自私了。
他以一种为她好怕她危险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的自私正名,这是何其可怕。自己那日竟还笑称要去给叶舟轻挣嫁妆,真是可笑,他何曾想过叶舟轻也会如别的平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啊!他只是自私的想叶舟轻能一直陪着自己,直至老去。
想到这里,周乾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十二年了,叶舟轻在自己身边十二年。与世隔绝的日子过得让他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叶舟轻,他们何德何能如何能像普通人那样过一生呢!他曾那么羡慕普通人的生活,如今真的过了十二年,够了,也该知足了。
叶舟轻看着又是摇头又是握拳又是连连叹气的师父,疑问在心里咕嘟咕嘟的冒泡。特别是师父说去做你想做的事,这太不正常了。今日白天还气鼓鼓的决绝而去打算跟自己决战到底呢,怎么晚夕归家就彻底投降了呢?
“小师父,您怎么了?还是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叶舟轻试探着提问,随后一溜小跑来到院子里左看右看,然后回到屋里拍着自己的脑袋作后知后觉状:“呀,现在天黑了,也看不出来太阳打哪边出来的了?要不这样吧,明天我早起看看,说不定真从西……”
周乾按住了絮絮叨叨没正形的叶舟轻,注视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叶舟轻随即住了嘴,她知道师父没开玩笑,这是真的答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舟轻先是一股狂喜,终于不用再跟师父掰扯这个事了。随后又沉寂了下来,为什么师父突然有了这个决定?这个决定的诱因是什么?
纵然她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现在也只能按下不提。她看着周乾,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好。”
一件以为不知如何下手的事情突然达成所愿了,叶舟轻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但实际却没来由的一阵阵心悸。如果不是叶由在的来信,她也许可以一直说服自己留下来,反正尘归尘土归土,过去归过去。自己也只是个女子,是个普通人而已,偏安一隅有何不好?苟且偷生又有何错?为何一定要回到安澜让自己舞在刀尖呢?风云诡谲,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是,藏在心中十几年的疑问一直纠缠着自己,时时夜不能寐。如果自己真就这样在疆北稳度一生的话,那临死前能安息吗?能甘心吗?每每叶舟轻扪心自问,那回答清澈而坚定,不!
既然有这个契机,那就勇敢向前吧,叶舟轻对自己说。
要说离开又谈何容易啊,单是周乾给自己准备的行李都够叶舟轻头大的了。光逍遥酿就好几缸,给卜大叔大婶累好几个昼夜才做出来的。还有胡饼,醡牛肉,炙牛肉……甚至还有花椒,说是以备不时之需。辔头、马鞍、长鞭又重新定做了新的,又从路过的马帮那里弄来了好几块眼纱,理由是怕路上眼纱丢了掉了。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大堆东西上昂首挺立的红隼格外耀目。
……
“不行不行,这胡饼得带着,充饥顶饱。”
“不不不,那根旧的辔头不好用了。”
“不好不好,路上饮水艰难,你就拿逍遥酿当水喝吧。”
“那哪行啊,红红必须跟着你。”
……
红红也就是那只红隼竟还在旁边附和着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