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符是一件精细的事情,讲究一气呵成,讲究形神具备,笔触稍有误差,便会成为一张废纸。
以陈有鸟的化神道行,画一般符箓得心应手,不费周折。只片刻间,一张驱邪符就画出来了。
大娘母子看不懂画的是什么符,可看见繁杂流畅的符文,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陈有鸟放下符笔,说道:“把此符贴在嫂子额头处,应该就可以了。”
大狗儿双手搓在一起,问:“小郎君,我能否请你亲自去贴?”
他担心自己做不好,万一把这符给弄坏了可如何是好?
陈有鸟笑道:“起作用的是符,不是贴符的人,你尽管拿去,如果不行,我再出手。”
大狗儿重重点头:“好。”
小心翼翼地捧起符,走进房间。
大娘不放心地也跟着过去,这时候却希望陈有鸟也能前来,进入房间坐镇,可回头一看,小郎君又坐在那儿吃花生果了,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房内,妇人仍在挣扎不休,手脚被捆绑处都被勒出了血迹。她脸容扭曲,隐约有黑色丝线游走,像是钻进皮肉里的蚯蚓,看上去恶心又可怖。
大狗儿谨慎地挨近去,深吸口气,找到个机会,迅速把符箓贴到了妇人的额头处。也亏得他是个猎户,惯使刀弓,手很稳,要是让大娘来,定然难以胜任。
“啊!”
妇人猛地发出一声尖叫,蕴含着无限的痛苦,以及恐惧。
这惊叫把大娘母子给吓了一跳,再看时,额头处的黄符忽然燃烧,火焰竟是黑色的。
只一瞬间,便烧为灰烬。
与此同时,尖叫过后的妇人很快平静下来,瘫痪在那儿一动不动。
大娘与大狗儿面面相觑。
一会大娘才语调颤抖地道:“大狗儿,庄娘莫非被治死了?”
“不会的,我去看看。”
大狗儿定一定神,壮胆去看,立刻松了口气,喜道:“庄娘没事,她是睡着了。”
大娘连忙过来视看,果然如此,不禁喜极而泣。
这件飞来祸事折腾得家里鸡犬不宁,现在总算是得到解决了。
母子俩赶紧出来,一起跪在陈有鸟面前,要磕头谢恩。
陈有鸟哪里受到了这些,伸手一托,把两人扶起,笑道:“大娘,你让我避雨,又请我吃食,我总该做些事情的。”
但在大娘母子看来,避个雨,吃点花生果这样的琐碎与价值数十两甚至数百两的驱邪神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口中仍是千恩万谢。
大狗儿更是翻箱倒柜,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倒腾出来,捧到陈有鸟面前。
陈有鸟笑道:“我画符不收钱的……这样吧,大狗兄弟,我要上山,你惯在山中行走,请给我说说山上的情况。”
大狗儿忙道:“小郎君尽管问。”
旁边大娘道:“大狗儿,现在可不能再叫‘小郎君’了,得叫‘仙长’!”
在她朴素的观念看来,陈有鸟的道行俨然已经超过了长景观里的那些仙长们。
大狗儿忙道:“是的,该叫‘仙长’。”
陈有鸟懒得在称呼这种事上纠结,直接问:“嫂子撞邪是在哪里?”
大狗儿回答:“就在山上,可究竟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得让她醒来后再问。”
大娘道:“庄娘好些日子不曾洗漱过,身子都臭了,我先去烧水给她洗洗,然后去做饭。”
说着,径直去忙活了。
陈有鸟又问:“村中可还有别人撞邪?”
“没有,自从庄娘出事,大伙儿都怕了,不让妇孺乱走……我们这些猎户也加倍小心,倒是不曾出事。”
陈有鸟心中明白,那“山鬼”其实未成气候,只能在老弱妇孺身上做文章。像大狗儿这种猎户,身强力壮,血气旺盛,更是杀生众多,沾染着杀气。
杀气同样能镇邪。
换句话说,庄娘撞邪,如果没有大狗儿在家里镇着,大娘和孙儿阿土可能都会被缠上了。
陈有鸟又问起山上的地形状况,特别着重问山崖石洞之类的存在。
大狗儿没想到他会是要找地方祭剑的,却以为是来寻宝,也不奇怪,把自己知道的详细告知。
外面雨水潺潺,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这真是件不同寻常的事,北地向来干燥少水,但今年以来,雨雪一场接一场,实在频繁了些。
“吃饭了。”
大娘叫道。
大狗儿连忙把桌子收拾好,又帮忙把饭菜端上来,主菜是一盆香气扑鼻的香菇木耳炖鸡。另外几样,则是些野菜之类。
大娘不好意思地道:“仙长,山野乡村没有什么好吃的,你莫要见怪。”
陈有鸟笑道:“有鸡吃,已经很丰盛了。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