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许华羡便从砂锅顶上飘散开来的热气中嗅到了鸡汤的香味,仿佛鲜嫩的鸡肉、金灿灿的鸡油和甘甜的鸡汤已经盛在他面前,他眼睛都快看直了。
“阿羡是饿馋了吗?”柳韵织拿出碗筷放在桌上,瞥见了倚在门边的许华羡的神情。
“公子稍等,马上就好。”卜籍还在翻弄着锅铲。许华羡远看着他,一身干练黑衣,萦绕着刺客般的孤煞之气,原本应行走在刀尖舔血的无尽黑夜(此处为许华羡过度遐想),却在这田园乡野、竹林木屋中颠勺掌厨,如此接地气的行为,与他那张高冷俊逸的脸也很是违和。这个男人,上得刀场,下得伙房,真是靠谱持家的好男儿,不知这株名草最终会被谁人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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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籍同柳韵织一起将几碟菜和鸡汤端出,三人围绕八仙桌而坐。
“这是三个月前酿制的桑葚酒,”卜籍掀开早早放在桌脚的大酒坛子道,“公子可否介意小酌一碗?”
桑葚作酒,功效甚广,既能补肝益肾,又能补气养血,既滋润又养身。当时卜籍看柳韵织身体虚弱,又正值桑葚成熟季节,便在山中偶然发现的几棵桑葚树上摘了几斤桑葚果晒干酿成酒,酸甜可口的酒酿,光是品尝起来也是好喝的。
“当然不介意。”许华羡答道。
卜籍用木瓢替每人都斟了半碗,三人举碗同饮。
卜籍道:“还请公子先尝尝,这菜味道如何。”
许华羡拿起汤勺舀过一小碗鸡汤,仔细吹了吹,然后缓缓喝下,道:“山间野鸡的汤汁,果然鲜甜。”再夹起一块鸡肉尝了尝,“肉质肥美,软烂不腥。”
柳韵织闻言宛然一笑,伸手替卜籍和自己盛了一碗鸡汤。
“嗯,这道清炒莲藕,甚是清脆。”许华羡开始品鉴起其他的菜,“酱烧落苏,软嫩鲜香……你二人为何不动筷?”
“多谢公子赞赏。”卜籍颔首言罢,才开始动起筷子。
“阿羡喜欢吃便多吃些。阿籍的手艺,你可是难得才能品尝得到一回。”柳韵织也拿起木筷。
许华羡神色严肃,似是思虑后道:“不如,籍兄到府里去住吧。”
“怎么,你是想让阿籍给许府做厨子?”柳韵织顺着他的话说笑道。
“当然不是。”许华羡微微一笑,眼里两道刀锋射向坐在对面的卜籍,“籍兄一人在这山林之中未免太孤寂了些。而且,籍兄若是想对韵织尽到贴身保护之责,住在城郊太过遥远,若发生什么急事,恐怕来去不便。”
见卜籍目光低垂、并未作声,许华羡又道:“籍兄不必顾虑,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若是舍不得这片菜圃,在许府也可以划出一块自己种花的地盘供他种菜。
卜籍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公子有意,那卜某听从公子安排便是。”
许华羡心下有些讶异,卜籍竟如此爽快便同意了。但他这般反应迟钝地答话,又像是经过慎重决定。他继续说道:“对了,我家小弟适泽的房间还空旷得很,不知籍兄是否愿意与他同住?”
卜籍刚喝下一口桑葚酒,差点就被那香滑的液体呛住喉咙。
“若是不愿也无妨,再准备一间客房便是。”许华羡摆摆手。
“不必麻烦。就……与适泽同住吧。”
“好。”许华羡满意答道。
柳韵织就这样看着俩人一来一回,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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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华羡终于将话扯到今日的正题上:“籍兄,你可曾知晓碧木镯为何物?”
“碧木镯……”卜籍像是在记忆中搜素这个名字。
许华羡提醒道:“就是六年前,你带韵织逃离柳府之时她手上戴着的镯子。”
“对,那个镯子当初在山上遗失了。韵织同我说,那是夫人给她的珍贵之物,但当时以离开锦州、保住性命为急,所以并未再去寻找。”
“可那镯子明明好生戴在手腕上,为何会遗失?”
“当时在林中看到刺客出现,她为了藏起镯子就摘了下来。”
“她怎知刺客是为了那个镯子而来?”
“韵织说,碧木镯有特殊灵力,所以才能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绿光,夫人告诉她绝不能让其落入歹人手中。所以她是看到恶人接近,下意识保护镯子。”
柳韵织惊然忆起,当时手腕上的发光之物是自己滑落的。
“所以你在和刺客缠斗之时,让韵织一人先行逃走,她离开片刻之后,你欲甩掉刺客跟上她,发现了掉落在地上的镯子,想要顺手捡起,却被刺客抢夺。你二人争斗至悬崖边上,最后那镯子掉下山崖,难以寻回。”
“公子都看见了?”卜籍似是惊讶,又非惊讶。
“嗯。”那是当然,许华羡当时就躲在远处的草丛里观望,“可她明明是想藏起那镯子,为何将它遗弃在了原地?”那个镯子恰好落在卜籍和刺客打斗时柳韵织站立的位置,而并非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