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后苑的东南方向是梅园,正值早梅时节,红梅绽放,得白雪相称,堪得上美景之最。
步入梅园内,暗香浮动。
玉眠在一株梅树前驻步,盼春从她怀中冒出一颗头来,玉眠将它小心放进梅筐中,嘱咐道:“盼春,你不要乱跑,这梅园太大,我一时寻不到你。”
说罢,她蹲下身摸它的头,安慰道:“我剪下几枝梅花,只一会儿便好。”
雪压着梅,似坠不坠。
轮值时,王宜同她说梅园正值花开,陛下喜梅,清幽雅然,于屋中观赏甚好。
他平日里无事不会对她说话,玉眠便以为是陛下的意思,午膳后匆匆过来,想着剪些梅枝早些送进养心殿内。
玉眠踮起脚,拉下一枝花,压在树枝上的雪倾了满身。她的腿吹了风便阴疼,以前忍着过了最冷的时候便好上许多,这几日却愈发的厉害,哪怕是不经风吹也会疼上好几个时辰。
剪下两枝后,她揉腿间歇瞧见了高处一枝开的顶好的梅。
她撑着树干踮脚,实在碰不上,又从雪地里寻了根长枝去勾。
“姑娘可是要那枝花?”
玉眠身后忽地响起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手中的长枝落地。
何时……何时来了他人,她竟完全没注意。且听声音还是男子,男子怎会出现在内廷?
兴许是经陛下召见,不小心迷了路的大人?
一时间诸多想法冒出,玉眠吓的不行。
温祈抬手折下她要的那枝梅花,放在她脚边,退了三步道:“姑娘不必害怕,我不过是在此地赏景之人。”
玉眠向脚下看去,竟真是她看中的那枝。他在这里看了她多久?
她福身道:“多谢这位大人,奴婢先走了。”
温祈笑道,“你莫非把我当作了什么大人物?”
“那你是?”
“守园人。”
温祈看她疑惑,遂解释道:“闲职罢了,梅园中有座二层阁楼,我便住在那儿。方才见姑娘要摘花,自作主张接近,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心里莫要责怪。”
“不……不会。”玉眠始终不敢抬头,她是内廷的宫女,如此算是私见外男,是宫里的大忌讳。
好在他温和有礼,言语间都不曾靠近她,许是他的声音和举止让人天然会生出一份安心来,玉眠竟不似方才的紧张了。
“这个时辰,梅园不会有人来。我住在此间十分清楚,姑娘请放心。”温祈弯腰捡起地上那枝红梅,递到她跟前道:“若是你不要它,实在可惜。”
玉眠抬眼。
红梅树下,男子身形修长挺拔,执梅枝而立。他眉目柔和,十分俊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始终噙着笑意。
玉眠觉得这样的目光很舒服,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这个人,也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她双手接过男子手中的梅枝。
“姑娘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温祈不紧不慢的说道。
随后他自答:“兴许是风雪迷了眼。”
“公子,今日多谢你,我要先走了。”
玉眠将盼春放进怀中一手托着,又把红梅枝一并放进篮中,朝温祈福了福身后往出处走。
温祈负手而立,看她背影隐于梅林后方才离开。
***
玉眠出了梅园,一路匆匆,却不料穿过冬华门便撞上了贤妃的轿撵。
她与此处当值的宫女一并恭敬的立在道旁,只是托着盼春的手无端发抖。
阿宛死的那日玉眠不会忘,但她们为奴为婢,向来身不由己。触怒了主子本就要受罚,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何谈去恨谁厌谁呢。
“停。”
贤妃一眼瞧见了玉眠怀中的白猫,当即叫停了轿撵。她认不出玉眠是那日冲出来的婢女,却不会认错在她宫中养了三年的猫。
由人搀扶着下轿,她走近玉眠,眼中的怒气正盛。
贤妃方才已经在宫中发了一通脾气。
“听闻陛下将猫给了一个最下等的宫人,竟让本宫遇上了。”解了禁足令她正愁没处平息怒火,倒是将人给她送到跟前来了。
“你可知这猫是本宫的?”贤妃怒道。当即抬手扇了玉眠一巴掌。
玉眠被打的晕头转向,半边脸瞬间起了红印,上头几条指甲划伤的血痕,在她的脸上格外显眼。
突如其来的掌/?吓的旁边不明所以的宫人立即跪了下去,生怕下一个便是自己。
“陛下旨意,奴婢不敢不遵命。”玉眠声音发涩。盼春此时已经躲在她身后,小声呜咽着,似乎也很害怕。
“贱婢。”贤妃越听越气,“竟敢拿陛下压我?”
贤妃正欲再打,忽然看向她身边倒下的竹筐,梅花枝落了出来,一片红。
她拧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