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信笺上的文字。
“启奏天帝:
罗氏女,瑛娘,庚辰生人。原籍洞庭,因嫁迁入苏州府。心灵手巧,以针线为生。一生行善积德,功德不浅。夫妇恩爱,儿女孝顺,年八十,于梦中寿终正寝,得儿孙、乡邻送灵。
瑛娘确为洞庭君簌离仙上一缕残魂转世。仙上能看破执着,渡过忘川,是得大自在。然,入了轮回,洗练魂魄,前尘往事无从追忆,新人已非昨日故人,请陛下节哀。”
六界万象,再如何繁华绚丽的美景终将归于落寞。仙人魔怪,叱咤风云或是庸碌一生,最后也不过一抔黄土、一阵清风。
大道无情,大音希声。
东方未明,更漏不过三刻,殿中三人却像是历经数劫,千言万语道不尽真意,不如相对沉默。
润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处,邝露正要追上去,衣袖却被晴山定定扯住,“长夜既已失辉,就莫再让仙人和夫人惦念了。夜已深了,我送你回太巳府。”
此夜星空黯淡,殿中灯火却格外明亮柔和,映在晴山君的眼眸中,温暖地跳动着。
*
夏夜的风温软得没有骨气,携着潮湿的云气悠悠荡荡,撞在身上暧昧不清。日月不明,花草灵蝶枕着黑夜酣然好眠,别院中一片寂静。
润玉一身白鱼龙服,似一道月光坠入红尘,静静伫立在院中。仙术赋予仙人飞天遁地之能,却无法突破这一门之隔。顾此失彼,近梅香而情怯。
春日远去,仲夏灼人。寒梅开尽,安然沉睡。待明年春来,又会抽芽含苞,只是不知明年花为谁开。
不知为谁,只不会是他。
润玉闭眼轻轻嗅着庭院中淡淡的花香,胸口升起一道灵力,化作万缕,丝丝缠绕,跃在空中,似那夜月下的西湖,被船桨击破流光,水波粼粼,碎银点点。
殿中一物与之遥相感应,自踏雪袖中飘出,悬在空中,莹白如玉,内里闪着同样的微光。
润玉变换手印,玉石随之耀起一阵白芒,消失不见。
受安息丹滋养,踏雪犹在梦中,左手却凭空多了一只白玉护腕,灵气盈盈,滋养着主人的心脉。
“谭中神女故人之说,今日方知不假。只是前尘零落成泥,不堪回首。余生鞠躬尽瘁,方能赎尽我这一生的罪过。得汝倾心,润玉此生无以为报,今后就让它替我守护你平安顺遂,再不遇见似我这般可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