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转乾坤(1 / 3)

月圆月缺,星明星稀,几多愁绪汇入天河波涛,随之远去。

邝露远眺着天河边甜蜜依偎的恋人,说不出心中作何感想,夺眶而出的泪水却先一步吐露了她的心声——纵然决心守护他的背影,终究还有一份难言的期许隐在深处。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堆积得太久,酝酿出千般复杂滋味,骤然曝露在星辉之下,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少年心事从前的模样。这一刻有说不出的心痛,亦有道不明的释然。

晴山君人如其名,稳坐布星台,专心关注着炉火,不时拨弄银炭,不动如山。

待天河边重归寂静,邝露转身,便得他疏朗一笑,“今夏的新茶恰已烹好了。”

炉火明明灭灭,陶壶里的水滚了又滚,邝露看着晴山默然无声,茶香伴着晚风弥散开来,最终泛出一丝清苦,清亮的茶汤已变得如汤药一般颜色,“承蒙晴山君款待,其实邝露并不喜欢饮茶。”

因为润玉喜欢,她才开始学着研究茶道,而这一切不过是希望能在他疲累之时,能喝上一盏舒心的茶。

晴山明知如此,面不改色,“无妨,暖手也好。”

见邝露仍站在原地,不肯接过茶盏,晴山宽和一笑,“造化钟灵十分,茶可独得一分。神仙圣人为茶著书撰经,引为风雅。但晴山以为品茶者有灵性,茶亦然,不能以雅俗贵贱论之。茶叶经炮制,入甘泉,是一乐;茶叶入庖厨,制小菜,亦是一乐。今日做薰香,除陈晦,驱夜寒,亦不是辜负。”

“夜深了,”晴山君续了炭火,又添上一壶清泉,礼数周全地起身告辞,“不敢误了仙子值守,这一炉暖香还请仙子莫要嫌弃。晴山告退。”

邝露目送晴山离去,忽然道:“不值得。布星台野旷,再好的香也不过须臾,平白浪费了仙君的一壶好茶。”

“晴山行事但凭本心,不问得失。须臾又如何?能为仙子效劳须臾,亦有须臾的欢喜。”

晴山对着茶炉念得认真,不知是在说茶,还是在说他自己。邝露不自觉地捏着裙摆,失了言语。

数百年间,晴山时常来陪她布星,迎她下值,太巳府已然处处可见他送来的各色物件,或是饮食,或是摆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太巳仙人、佘姬与一众姨娘从不催她婚事,亦不会主动提晴山名讳,默契得仿佛对此一无所知,只会让他的用心之处总在不经意间被她看到,就像晴山只如老友一般静静陪伴,从未对她剖白,但是邝露知道——守望背影的欣喜与孤独是她这千年间最熟悉的滋味。若非有心,她怎会在每一个转身后,都能看到他恰好展露的晴空一般明朗的笑容。

习惯了在夜空下独自向隅,却不知她的一隅亦是他人眼中心驰神往的圣境。

*

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不是屠戮父兄的贼子,亦不是狰狞丑陋的存在。

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既无鄙薄讨好,也不曾小心翼翼地臣服。

她的喜怒哀乐都愿意与他分享,她欢喜时,便对他笑;她难过时,也会伏在他的肩头哭;就算是生气,也会说给他听。

“你不愿说,我便绝不相问。”那时她尚不知他身份,便大大方方地许给他承诺。

原来很久以前,她便想触摸他的伤痕,也愿意接纳他没由来的不安。

原来他一直仰望渴求的暖意竟真的可以得到回应。

耳边温柔缠绵的气息热热地打在耳畔,那么轻缓,又那么坚定。她的唇舌温软柔嫩,于情天欲海间掀起巨浪滔天,瞬间裹挟了他全部的理智与疯狂。

蓦然天旋地转,踏雪被困在卧榻与润玉之间,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乖巧得像块木头。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纱撒了一地,她模糊辨认出一些青青白白的颜色,垂地的纱帘正毫无章法地来回飘荡,企图恢复过去漫漫岁月里的平静模样。

寝殿中静默无边,耳边只余他粗重而克制的喘息。踏雪安安静静地数着屋顶上的瓦片,反思自己究竟是犯下怎样的弥天大错,才会陷入如此狭窄的囹圄,连个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她诚然谦虚,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极具悟性的学生,修行仙法一点即通,情爱之事也晓得举一反三,眼前这两条路安稳并行,且皆算得上顺利。

或许正是因此,她才得意忘形,一脚踩上西瓜皮,忽然身不由己,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又或者敌将的甲胄本就不堪一击,而她开门一记重炮,就把自己发射出去了。

自那日请教后,月下仙人时常借机敲打她,一边浇花,一边教化,说,这姻缘就如栽花种草一样。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是以,寻爱的路上遇见几个错的人实属正常。

又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若非前人修剪好了枝条,便没有后人的阴凉。因此,她绝不可因意中人从前芳心错许,所托非人,就抱有成见,另眼相待。

踏雪那时以为月下仙人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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