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案头堆积如山的公文甚至没能陪着他撑到天黑。
润玉端坐在他冷硬的王座上,一言不发,盯着天边的金乌一点点哆嗦着落了下去。直到熟悉的黑夜重新笼罩住他身上纯白如雪的银虹纱,润玉终于下定了决心。
温馨的小院里依旧弥漫着天界闻不到的花香,主人的房间已熄了灯,润玉的身形无声地穿过房门,随月色一同闯了进来。
绣花帐子里,踏雪安静地睡着,不安分的手臂落在锦被外,白玉的护腕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不会。”一日滴水未进,润玉的声音有些干涩。
睡梦中的踏雪似乎在回应他的话,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又或者是在梦中重温白日里的什么高兴事。
润玉颤抖着抬手施法,小声急切地对昏睡中的人儿解释着:“我只要每时每刻能你在哪里就好。你可知那日你在花界,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有多心急,只怕迟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你。你想去哪儿都行,我只是想尽快找到你……”
然而,数百年流浪生死养成的本能让踏雪忽然从梦中惊醒,惊恐地看到了匆忙收手的润玉,她惊魂未定的第一句话却是委屈又柔软的:“你来了?”
她梦中那条绕手腕而上的毒蛇,正是给她怀抱的人企图禁锢她的阴私恶念。
润玉惭愧无地,深深地闭上眼,重复着烛龙上神的话:“天地日月不可欺,人心暗室不可欺。师父教诲,润玉记下了,请教第二件。”
彦佑自浑噩中醒来就听见这一句,错愕历经山路十八弯和七十二变变成了一个无声的蔑笑,倚在金龙盘旋的朱漆红柱上,一对桃花眼中满是玩味。
烛龙看着润玉摇摇头,扼腕叹息道:“错了错了。”继而又道,“也罢也罢。这原是我一位酒友的旧话,早就说与你了,竟然今日也听不懂,听不懂也罢。”
润玉头一遭得名师指点,就是个没喝酒就醉话连篇的,可也只好在等下一篇,但愿不都是这么颠三倒四。
“既如此,那第二件,就改成这个吧。”烛龙说罢,把茶盏还给了润玉,不知何时,其中多了一颗檀色珠子。
“这是……”
彦佑将一双桃花眼揉了又揉,忍不住凑近细看,是陨丹没错,和锦觅说的一模一样。
润玉接过茶盏,不过动作稍加停滞,便对着元贞一无所知的天真面庞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你怎么可以……”彦佑话未说完,就被一道赤红的灵力封住了嘴。
茶盏一空,润玉垂眸遮掩过眸中不由自主的茫然,问:“请教师父的第三件事。”
“不急,”烛龙一摆手,又恢复了往日懒散的模样,似乎拜师仪式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外走,“今日就到这里,时机到了我再嘱咐你们。贞儿,带你师弟去吃药吧。”
“师父。”润玉急忙拦住烛龙摇摇摆摆的步伐。
“嗯?”烛龙颇感意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药还要再用上两月。”
润玉此行不是为疗伤的药而来:“师父,弟子可否请您应润玉一件事?”
烛龙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暗道不好,抬脚就想走:“见面礼改天给你补上,师父还有要事。”
元贞在一旁看得偷偷咧嘴,见彦佑不知在专心致志地做什么,没功夫注意到这边,稍稍安心。
润玉却不肯善解人意,堵着烛龙的路,继续恳求道:“师父,我想见她。”
*
“天界那边传来消息,天帝如今不在天宫,璇玑宫中理事的是晴山君。”莺歌仔仔细细地重看了一遍纸条上熟悉的笔迹,颇有些不舍地呈给了穗禾。
穗禾了然,接过消息,无甚感情地安慰道:“快了,别急在这一时。”
天下有情郎处处都是,只有她不配,如今她也不需要了。穗禾冷笑一声,施法点燃了信笺。
莺歌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有妖侍领进来一个面生的侍女,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款款而来,眉眼妖娆风骚,定是狐族无疑。
穗禾虽然堕落妖道,依然看不起这些以下作之道求生的妖物,嫌恶道:“何事?”
那小狐妖回话依然恭敬有加:“参见妖后。我家娘娘新得了一对紫金篦,不敢独享,特敬献给娘娘。”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她这里送,穗禾不耐烦地让小妖拿着那狐狸精的东西滚出去。
原本穗禾还在庆幸那玄狐有些本事,免了自己敷衍赤钧的麻烦。不成想那狐狸精近些日子吃错了药,不发妖后梦,反倒装起乖来,隔三差五就来唤她姐姐,还送这些破烂过来,妻妾后妃啰哩巴嗦这一套烦得她头疼。
“对了,方才你要说什么?”穗禾问莺歌。
“主上。”莺歌迟疑道,“近日,大王与幽冥魔界之人饮酒作乐愈发频繁,那妖狐时常随侍左右,会不会是她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