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回北院的路上,柳云瞧着纪玢誉闲散风流的背影,忍不住道:“今天也没事么?”
纪玢誉道:“嗯,好生休养几日吧。”
柳云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的同时又为前日赶路还在城门口睡了一晚叫屈,既无事,何必这么着急离开箬城,让她有种错付的感觉。且在箬城种种,她还不能很好的消解,许多情绪仿佛积攒在心里,使她无所适从。
在纪玢誉的主导之下,他们这么快就来到新的地方接触新的人面对新的事,他却说要休养生息,怎不叫人茫然无措?就好比赶鸭子上架,临了又把架子撤了。
纪玢誉自往前屋去,井梧也回了房,他俩住在前排的两间更为敞亮开阔的房间里,柳云跟纪元徽则是住在后排那两间,采光虽略有不足,但胜在静谧安宁。
纪元徽摸出一包化瘀散给柳云上药,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大理石桌前,本是为避嫌才没有共处一室,却因此被裴琬琰跟孔凡星瞧了个正着。
裴琬琰快步走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呢?”
柳云推下衣袖:“我手上有伤,少主给我上点化瘀消肿的外敷药罢了。”
裴琬琰道:“到底谁是主子?哪有主子给下人上药的道理。”
纪元徽立刻道:“我与云儿并非主仆,她是我的心上人。”
裴琬琰立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元徽哥哥,你说什么?”
这一声“元徽哥哥”喊的,连柳云都感到浑身酥麻。
纪元徽却正色道:“只待来日定下婚约,云儿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柳云心头一震,直直地望向他。
裴琬琰摇摇头倒退两步:“不可能…这不可能!”
纪元徽神色肃然:“我待云儿之心,至死不渝。”
“她怎么配得上你?”裴琬琰大喊。
纪元徽深深皱眉:“你没资格这么说。”
“我没资格?”裴琬琰指着柳云的脸道,“那她就有资格了吗?适才在饭桌上你不是没有看到,她连好赖都不分,光盯着不值钱的点心吃,她如何能看到你的好?如何会对你倾心相付?听闻她出身卑微,不知怎么就做了纪叔叔的贴身护卫,你就不觉得蹊跷?像她这样顺杆子往上爬的人,不知怀有怎样歹毒的心计,瞧你被她这么个毫无可取之处的人迷得神魂颠倒,便可见一斑了。”
柳云惊讶道:“裴二小姐可真是洞若观火,观察得细致入微啊。这一长篇大论打了多久腹稿?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令人不得不服。我这低人一等的角色竟能受到堂堂裴二小姐的重视,委实令我感到受宠若惊。”
“你…”裴琬琰瞠目结舌,“你浑说什么?你也配我重视,还什么受宠若惊…真是…真是厚颜无耻!”她气得浑身乱颤。
柳云含笑道:“我原是不配的,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少主的心已在我这了,裴二小姐还是断了这份念想吧。”说完还顾盼神飞地与纪元徽对视一眼。
自己的场子,当然要自己找回来。
“你怎么能喜欢上她?”裴琬琰深感受辱却奈何不得柳云,毕竟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对起话来总是她吃亏,于是她转而向纪元徽大吼,“本是你我相识在先,你都没有问过我的心意,怎么能喜欢上别人?”
纪元徽漠然:“相识一场未必就会动心,我不曾对你动情,为何要先问过你?”
说白了就是她自作多情,可她怎么跟谁都有一段旧情似的?
裴琬琰气得咬牙,秀拳紧握,又死死盯着柳云,但仍是把话说给纪元徽听,“她哪里比得上我?你如何会看上她!”
“够了,”纪元徽不悦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便不再顾念往日之谊,只当从未见过,便无需再容忍你言辞侮辱。”
“你还想打我不成?”裴琬琰气红了脸。
柳云瞧她微微仰起头来直想笑。
“至少我可以点了你的哑穴。”纪元徽眼中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裴琬琰红着眼眶倒退两步,忽地转身跑走。
“琬琰!”全程插不上话,顾自愁眉苦脸看戏的孔凡星拔腿追去。
院子里一时寂寂,柳云不尴不尬道:“你真不去追么?”
纪元徽不答反问:“她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柳云耸耸肩道:“我是不太在意,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没什么好气的,况且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她很气。”
她出身低,吃不得大鱼大肉,顶多是闻着香看着馋,这已经不容易了,虽谈不上配与不配,但她没什么品味也是实情。至于爱一个人的能力,她未必没有,只是这点没什么可辩驳的,来日自有定论。
纪元徽沉下脸,柳云道:“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你跟她早就认识了?”
他明明不认识通往裴府的路,看昨日那门仆的反应也不像早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