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眼捕捉到他那片青焰里的忡怅。
季褚望的面相不同于穆何,他的五官更俊逸潇洒,是刀削斧锤的浑然天成,但又不乏精雕细琢的玉磨银末。
轻扫她眉骨的大拇指微顿,他薄唇轻张: “多有唐突,请闭眼。”
感受到右眼的雪被男人拭去,一下又一下,直到眼角润凉不再,盛衿雾准备睁开,双眼却被他的手掌虚覆住。
四周仍是骊黑不见光亮,左耳十分清晰怀揣到他的一声轻叹之后,又听他一道清浅呢喃:“盛衿雾……”
她的长睫眨了眨,挠到他微凉的手心:“嗯?”
男人无声撤离手,凝注的视线落在她的珍珠花钿妆面上,久久未再出声。
等来了光亮,盛衿雾眉眼轻抬,睫上残留的水珠衬得她容颜更加楚楚动人。
“季先生,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他顿了顿,然后沉吟:“盛衿雾是个守信的人。”
……
她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当然会守信前来还他钱。
“季先生以前被骗过?”
浅色瞳珠印出淡淡的愁绪,季褚望颔首,嗓声如沙粒投月湖,只微微地一声:“嗯。”
气氛陡然低沉,盛衿雾拔翘尾调,试图破解这难捱氛围:“我不会骗你,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就不用了,它很漂亮。”
见他的视线落于她的头顶,她心里一惊。
这人不会是在惦记她的簪子吧?
听说最近诈骗手段高级,趁着赠与玫瑰手有余香之际,就携感恩与道德绑架以令受困者。
连连退到两米开外,她伸手护住自己的嫁妆,话也不带拐弯地拒绝:“这可是真金,恕不相送!”
听着这突然强硬起来的护犊子语气,男人哑笑,唇珠也暗藏于上唇:“我指簪花。”
她舒了口气,玉指划过头上的几朵娇花:“喜欢哪朵?我送你。”
“梅花。”
男人的话音落地,盛衿雾便利落地取下了小黄梅,折腾了一天,这梅花依然傲立凛然,黯幽含香,一如眼前的他。
她嫣然笑了笑,双手递过:“给。”
“谢谢。”
眼前的人白衫黑帽,本就气度斐然,如今帽侧别了枝冷梅,愈发冷澈雅正,比去年初秋的那池涟纹雨莲还要摄人心魄,盛衿雾一时看得入了神,脑海里冒出五个字:簪花少年郎。
“很丑?”
“嗯?”面对他真诚的问询,她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瞥到他亮屏的手机,强装镇静地转移话题,“你电话没挂。”
男人淡淡瞥了眼,不作任何动作,薄唇轻动:“挺好。”
盛衿雾眸底泛起不解,追问:“挺好?”
飘雪翩跹,悠悠转转,映亮男人好看的眉梢,他含起须臾的稀松笑意:“安静,不加班。”
“好倒是好,”她拢起细眉问,“不过你不怕被炒鱿鱼?”
他摇头,嗓调如这场灯下雪雾,朦朦胧胧,听不清真切:“告诉你个秘密。”
少女不禁好奇凑过耳:“什么秘密?”
他上前一步,才道:“炒了我,我就可以先实现我的梦想了。”
这话入耳,少女更是来了兴致,不自觉再近过头,又问:“什么梦想?”
男人俯低身,徐徐耳语:“先成家,再立业。”
唇息一出,少女筒桥金簪上的珍珠吊坠前后摆浮得厉害,渗进说话人的凤眼深处,添了几分跃动的勾人亮泽。
他伸出食指轻触了触,沾了雨雪的珠子,比他当初拿到手时更湿柔滑腻。
“希望你替我保密。”
……这算什么秘密?会德语的人还这么传统?
本着游客是上帝的原则,盛衿雾笑着附和:“是啊,季先生,你女朋友那么漂亮,是得抓紧成家。”
季褚望站直身,唇弧无声拉弯。
“那我就预先恭喜季先生你……”
眼前倏地走来几位黑衣人,男人轻声打断少女的话:“他们还是找到我了。”
盛衿雾转过身,不知什么时候路边停了一辆深黑的加长轿车。
她蹙拢黛眉,踌躇着推测:“季先生,我觉着要么是你被跟踪了,要么就是你手机被定位了。”
“那么也请盛小姐帮我个忙吧?”
“什么?”
疑惑落地,男人把他的手机关机塞进了她的手里。
“把我的手机扔掉,随便扔哪儿都行,”见她呆呆愣住,他又道,“放心,他们不会发现的,即使发现了,也不会伤害你的。”
“好,那眼镜的钱……”
“明日我找你还。”
副驾驶下来一黑衣人,季褚望上前拿过他的黑伞递给灯下的明昳少女:“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