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的她睡颜沉静,双手交叠在小腹,肤色雪白红唇如朱,发髻干净清爽,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
乍一看衣裙整齐,应该没被奸|尸。
她踮起脚尖仔细端详,却发觉有点不对。
奇怪,她记得十年前死的时候不是这身衣裳,也没有发钗簪花,那一株新鲜的玉兰谁给她戴的?
“恭迎我主——”
前边的人跪倒一片,等她回过神时,正好与站在棺材对面的魔主打了个照面。
她今天第一次看清男人的脸。
在地宫昏沉诡异的惨白火苗中,魔主下半身都隐在黑暗中,连眼瞳都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但他广袖大袍外的肤色极白,黑与白的冲击邪气森森,只一眼白璎浑身发寒,被威压压迫的匆忙跪下,低头不敢被他看到。
白璎余光瞥到魔主停在眼前,吓得她正思考遗言怎么措辞比较悲壮时,漆黑的衣摆一动,男人哼笑了声:“圣女坛的把戏越发卑劣。”
白璎内心悲愤狂吼:老天玩她!
她悄悄抬头,就见男人走到兰玉的方位。
男人的脚步停下了。
兰玉肩膀颤抖着,被他捏起下巴,一脸惊慌迷茫:“奴见过我主,我主千年万岁。”
白璎沉默了一瞬,开始反思刚才她忘记对魔主低三下四的请安,明天会不会因为先迈左脚被开除人籍。
“你叫什么?”
白璎眼睁睁看着魔主见到她后神色陡然变化,明显的震惊,毫不掩饰的失而复得,他甚至亲自蹲下来端详兰玉,就在手掌快抚摸少女脸颊的那一瞬间,白璎突然疯狂咳嗽起来,打断快要碰触在一起的重逢。
魔主陡然起身,盯着白璎。
白璎还在咳嗽,冷得哆嗦直打喷嚏,鼻涕险些弄脏绣满魂咒的法衣,她也不完全是装的,已经有几个毫无灵力的普通姑娘头发丝都结了冰,只是别人不敢咳得太大声。
但她尽力装的病恹恹,阴沉的视线并未转移,她又在心底大骂这男人简直有病,继续装咳嗽装风寒的症状,嗓子都快哑了。
终于,阵法开始了。
主持阵法的祭司一一为她们割腕,白璎面不改色地伸手腕任他取血,仰头偷师追魂阵。
类似的魂阵在修真界也有,对她而言不难,但需要取血用人命启动的高阶阵法失败后反噬极强,为正道不耻,也有为了找回挚爱之人大逆不道的情种被反噬了也要抓住一点点的希望。
但能坚持十年的,少之又少。
白璎心情复杂,盯着手腕流的血沿红丝向上逆流,在冰棺上空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她不精通符箓,那些漂浮在半空的血符看得不太懂,她只辨认出几道银符确实是阎冥寻魂符,符纸在幽暗的地宫微光闪闪。
红丝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魔主站在阵眼前方,只看棺中少女,祭司激动道:“主,这是头一回魂阵未开魂铃先动的,仙子的天魂在附近!只要天魂归位,哪怕缺一魄仙子也会有心跳!”
此时白璎很想来一句:没错,正是在下。
兰玉四处望望,见白璎也在看她,指了指手腕朝她做口型:还在吗?
白璎低头一看,刚才还绑在手腕的金线不见了,她皱起眉毛,总感觉不对劲,故意低声道:“还在,没丢。”
兰玉一顿,对她笑笑,扭头不说话了。
白璎:……果然有问题。
阵法催动人祭唱咒,苍白的烛火无风自动,地宫阴风哭嚎人影绰绰,魂阵会引来附近的孤魂野鬼,但白璎除了手腕疼,其他感觉一概没有,那种人和魂魄被生生撕裂的奇异感她也毫无体会。
挥开胆大到敢上前觊觎冰棺的野鬼野魂,魔主蹙起眉。
祭祀脑门全是冷汗,哆嗦得声音发抖:“主…奴有罪,可先前奴确实感应到天魂在附近,奴这就查。”
魂阵中断,人祭再次被放血,年轻的祭司手抖的厉害,轮到给白璎割腕时,白璎好心道:“其实我就是白仙子。”
祭司苦笑,低声道:“托你家圣女的福,你这张脸就别想在我主面前出头了。”
白璎有点儿急:“我是真正的白璎,或者说白璎的天魂在我这具躯壳里。”
祭司已经不想听她说护花,系好红丝就离开了。
白璎咬咬牙,正想大喊时,刚喊了一个主字,祭司甩了道禁言令封住她嘴巴。
……
有姑娘失血过多昏过去,人祭无法再进行,第二次搜魂失败。
魔主神情莫测,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白璎冷得几乎没有知觉,冻僵的程度跟死那次一模一样。
祭司浑身战栗,咬牙自断一指,黑色的血喷出来,连地面冰层都腐蚀了一片:“主恕罪,奴还能感受到仙子的天魂在附近,给奴十日时间,奴一定将她的魂魄带给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