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舟把车停好了,闻晏拉开门,正要下车,忽听他说:“等我一下……那边有阿婆在卖茉莉花手串,你喜欢吗?”
透过摇下来车窗,闻晏的目光在那些堆雪似的花簇上停留了一下。
而这一瞥没有逃过贺知舟望着后视镜的眼睛。他笑了起来,酒窝又浮现了起来:“那就是喜欢了。巧了,我也喜欢。”
贺知舟下了车,不多时便折返了回来。未靠近先闻一阵香,梗为手环,花为珠串,贺知舟摊开两只手,露出两只茉莉花手串来。他孩子气地注视着闻晏,示意她先挑。
“就这个吧。”闻晏随便点了他左手中的,正要伸手去拿,哪知,贺知舟五指一闭,将左手藏到了背后,然后一伸手,把另一只手上的花串递到了她面前。闻晏一愣。而他笑容狡黠,像《小王子》里那只天真的小狐狸,嘴上还一本正经地说着:“谢谢你给我挑的花。”
闻晏逐渐回过神来,不由得笑骂了一句:“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出,幼不幼稚。”
贺知舟不以为意,仍旧笑眯眯的,抬手帮闻晏打开车门:“我三岁嘛。这对大人来说过于幼稚,但对我来说正好。”
“谢谢你送我花。”闻晏认真地向他道谢。
没有哪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喜欢鲜花,她也不例外。
哪怕只是街边十元一大捧的小茉莉,对她而言,也是能治愈一整天心情的良药。
“光口头道谢多没诚意啊,”贺知舟冲她眨了眨眼睛,“明天放假,洛神赋新到了一批书,要不要来挑挑看?看在茉莉的份上?”
闻晏也笑:“看在茉莉的份上。”
别了贺知舟,她朝办公楼走去,边走边将手串系好。茉莉苍白湿润,花瓣微凉,贴着她温热的脉搏,香气扑鼻。闻晏垂眸看着腕间的茉莉花,出神地想着,花随主人,这串茉莉就和它的主人一样,一派天真,却也浓香馥郁,不容忽视。
办公室里还和她走的时候一样。
“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被刁难了?”同事常静挨过来时,一眼就瞧见了她手腕上的茉莉花手串。她扬了下眉:“送君茉莉,愿君莫离。他送的啊?”
这个“他”指的是谁,她门心知肚明。
闻晏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那这也忒小气了点吧?”常静和她嘀咕着,“看着是个有钱人,怎么送出手的礼物这么寒碜呢?十块一串的茉莉花,地铁口的茉莉都快泛滥成灾了,亏他拿得出手。你可别被他的小恩小惠蒙蔽了双眼。”
闻晏心想,这才不是小恩小惠。洁白茉莉花手串的另一端连接着广袤星空,金银流光,浅昼深夜,镶嵌在一片柔和的暗黑上,他把天空变成绫罗绸缎,铺在她脚下。他真正送她的礼物是一整个瑰丽梦境。不过也没必要说出来就是了。她一贯如此,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
周姐冷不丁开了口:“你懂什么?人家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乐意着呢!”
一番话说的是阴阳怪气。
“说什么呢!”常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她扬声道,“乐不乐意你管得着吗?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周姐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你别理她,”常静拉着闻晏的手,“当我不知道,我爱八卦人的名声就是这老八婆传出去的,明明自己就是个长舌妇,还说起我来了!”说到后半段,她刻意放大了声音,显然是故意说给周姐听的。
闻晏笑了笑。
低头,指头下意识地点进了那个没有动静的对话框。
倒也没有想说什么的打算,就只是习惯了。
她想了想,打开相机,对准腕间的茉莉花手串,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随后就关了手机,忙工作去了。
可能是工作实在让她忙昏了头,也可能是她心里下意识地把黎墨的优先级向后调了,就像那个沉了底的备注“铸币”一样,黎墨发消息来的第一时间,罕见的,闻晏没有注意到那亮起一瞬的手机屏幕。
直到她解锁手机想查看一张表格,才发现黎墨回复了。
她发过去的那张图片对准了手腕,腕间的茉莉,雪裁纤蕊密,衬得本来就白的皮肤越发冰肌玉骨,一抹香魂,无限清幽,哪怕只随手一拍,也堪入画。
而在这张图片的下面,黎墨回了两个字:好看。
不知道是在说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又或者是皓腕凝霜雪,花与人皆宜。
闻晏想了想,主动起了个话头:“今天我和男性朋友一起逛了天文馆……”
刚交代到一半,就被黎墨打断:“不用告诉我。”
未发出的下半句硬生生打住,闻晏把那一行字删了,换了个“嗯”,心里忽然闷得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映射她之前查他岗,彰显自己的大度?还是单纯的字面意思,他对她和谁交了朋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