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这下是被逗笑的。
虽然笑得很收敛,但没那么沉闷了。
他打量了下谢望舒的一身行头,蹙了下眉问道:“姐,你衣服好破,爸妈把你卡都断了吗?”
他话里带着“如果家里停了你的卡我可以支援你”的好心,可谢望舒听了一时有点语塞。
“我这是破洞风加做旧,没见过吗?”
谢屿诚实地说:“见过,但没见过这么破的。”看着特别像洗得褪色的破裤子舍不得扔,正面从堪堪能遮住大腿根的位置一直剪到小腿,再用剪下来的两块长布条粗糙地缝合做成了牛仔吊带。
“……那你现在见到了,好看吗?”
谢屿撇开了眼:“你喜欢就好。”
“……”谢望舒拳头硬了。
“哎你这跟我一打岔,”谢望舒又问起那个被忽略的问题:“你拿着伞怎么还能淋成这样?”
谢屿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侧头看向挂在门口架子上的那把透明伞,“我没带伞,这伞是……”
他卡了下壳,回想起她跑过来给他撑伞的那一幕,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合适,思考了下,他说:“……好心人给的。”
“世上还是好人多~”谢望舒用“世上只有妈妈好”的调唱了句。
“好人一生平安。”
“生日淋雨会长不高吗?”
他忽然问了句。
“昂?生日淋雨……长不高?这讲究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谢望舒目测了下他又往上窜了点的身高,“不用担心好吗,你还想要多高啊,要上天不成。”
那或许是她临时胡编的说法,出自想让他接受那把伞而不再淋雨的善意,毕竟他当时可能狼狈得让她觉得可怜。
谢屿想。
下雨天跑腿也准时送来了药,谢屿冲了杯感冒颗粒喝了,提到出国留学的事儿。
谢望舒神情一敛,收起那副不正经的半吊子模样,以姐姐的身份认认真真地询问他的意见:“谢屿,你想去国外留学吗?”
谢屿抿着唇默不作声,手中的长勺搅着空杯发出清脆响声。
沉默半晌,谢望舒无声叹了口气:“别的什么都不考虑,就只遵从你自己的内心想法,想还是不想?”
“不想。”他这次回答得很快,像是怕自己稍微一犹豫,被规训了十几年的听话顺从就占了上风,压制住真实的本能。
“那咱就不去。”
“可是那样爸妈会生气。”
“那你开心吗?”
他又不说话了,头慢慢垂下去。
谢望舒嗤道:“我从小到大做的哪件事他们看得上?他们是长辈不错,可人生是自己的,总被捆绑着有什么乐趣,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才是真的虚度光阴。”
谢望舒和他说了很多,要他解脱,要他开心,要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谢屿眼神有些空,身上弥漫着一种找不到自我的破碎迷茫,“可是姐,我不记得我喜欢什么了。”
他从记事起就被剥夺选择的权利,热爱和童真一并被扼杀在摇篮里,他过于早熟但除了学习又什么都不懂。
他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做什么,怎么做,都被安排得妥当完善,就像挑不出一丝漏洞的程序,他只需要沿着这条既定的路线运行,乖乖听话地走向他们早已为他设置好的最优终点。
没有人问过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好像在他的人生中,他的意愿只是一件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小事,以至于他自己都不在乎了。
他只会学习,钻研课题,呆板木讷。身边没有朋友,只有冷冰冰的实验数据。
寒来暑往,年年如此。
他一直都一个人。
作为儿子,父母定下的高标准任务他都完成得很出色,可作为自己,谢屿像条笨拙无措的鱼,在茫茫大海里晕头转向。
他拼命地往上游,游得快缺氧,眼前却还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沉沉黑暗,压抑得他不断下坠。
谢屿偶尔会觉得,活着好没意思啊。
也不是想不开,就是感觉身体哪里都空空的,却又很累,很累。
谢望舒看他这样子,也一阵难过,难过中混着歉疚。
她抓起钥匙,揽过他的肩。
“走,不想了,姐带你吃大餐去。”
“演唱会呢?”
“晚上的啊,都说了你姐的手气不是盖的,抢了两张票呢,VIP区的。还有你这什么破烂蛋糕啊,我真服了,丢了丢了,姐给你买新的。”
“多笑笑,露齿笑,哈哈大笑,别总是老气横秋的,十八岁过成了八十岁。”
“……”
谢望舒买了新的蛋糕,点了蜡烛让他许愿,可谢屿合握着手掌,眼睁睁看着蜡烛快燃尽了也没憋出个心愿来。
谢望舒就替他许:“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