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往外飞跑,影影绰绰地看见一队人马在林中穿过。
“糟了,玄武的人也来了。”薛怀矜骂了一声,抓着沈云庭往外跑,“快跑!”
“跑什么?你不是他们的师叔吗?”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碰上,他们的脸皮就厚了。”
沈云庭直觉他跑得也太快了,赶忙问:“这个是第几回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
“怎么也得十回八回了。”
“他们脸皮变厚的速度也太快了!”
“这个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我欠他好多债没还。”
“那他到底是来讨债的还是来要人的?”
“谁知道,跑了再说!”
“薛怀矜你个坑货!”
沈云庭拐过街角,刚跑出两步,就猛地愣住了。
薛怀矜忙着回头应付追兵,挨着她的肩膀撞过去。
“不跑了?咱们收拾他们一顿得了。”
“完了。”沈云庭喃喃低语。
“你也有仇家?”薛怀矜凑上前来,扫了眼路尽头的烟尘,“徒弟,咱们师徒俩倒霉催的,还真是一脉相承。”
他回头一瞥,只见烟尘弥漫中,站着一匹高头大马,那匹马温驯地挨着一个少年人,他的袍摆随风拂动,在熹微晨光中只留下一个孤峭的剪影。
沈云庭嘴唇颤抖了一下,低声说:“完了,来了个爹。”
“天都亮了,令尊竟然显灵了吗?”薛怀矜应接不暇,“咦,这位……”
这位“爹”面目年轻,与沈云庭没有半点肖似。
他侧身转过来,目光扫过沈云庭背后的层层追兵,然后看了眼沈云庭散乱的发髻。
头发跑乱了,发尾的金蝶歪歪斜斜地挂在发尾,发丝和金蝶缠绕在一处,还粘了草屑叶尖。
他轻叹一口气:“云庭,过来。”
沈云庭犹豫不过几瞬:“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
“哎哎,沈云庭你太不讲义气了!”
“哥!”沈云庭往前跑,与一根长棍擦肩而过。
长木把面具人的队伍冲散了,马受了惊,撅蹄子就要把马背上的人撂下去。沈云庭旋身避开马群,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林时予骑上了那匹高头大马,束发未敛,恣意飞扬。
他将缰绳在手里绕了两圈,夹紧马肚,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将长刀一荡,拨开面前遮挡的小摊,然后反手将刀飞掷出去,将身侧行将垮塌的长木打向了另一侧。
那是长枪的用法。
沈云庭蹬着长木,几步跃到马侧,林时予抓住她的手臂,两人同骑一匹马,打马冲出了重围。
“你怎么来了?”
“坐稳了。”林时予勒绳的手上绑着板子,白布一直缠到小臂上,有一段被束在窄袖的胡服里,“我再不来,你打算捅下多大的篓子?”
“他们才打不过我。”
“要是能靠拳头平事儿,你至于这么狼狈么?”林时予勒住马,调转马头看后方的状况,“往哪儿走?”
“你骑那么快,不知道往哪儿走?”
“我第一次来苍城。”
“天爷啊。”沈云庭仔细分辨了一下,“往左边走。”
“这是什么地方?”
“……姑娘们住的地方。”
“啊?”
沈云庭拧了一把他的耳朵:“青楼啊,你个呆子,还不快走!”
“跑路不带我,缺德啊。”
“你怎么把追兵引来了?”
“他们要跟在我屁股后面蛰,我能怎么着?”
“你可真是好样的。”
沈云庭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衣襟上的灰。
晨光熹微,碧落乡山道上冷清得连只流浪狗都见不着,只有一匹油光黑亮的高头大马。
林时予兜头抛给她一件披风,暖烘烘的,带着一点木香。
“都会夜不归宿了,我瞧着你出息的很。”林时予恨铁不成钢地戳她的脑门,“怎么被这伙人逮住的?”
“哎哟,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沈云庭转悠得马都晕了头,一撩蹄子就把沈云庭踢进了林时予的怀里。
林时予一凑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抓住沈云庭的手腕,上面有一条伤痕,一看就是新生的。
“谁打的?”
“那倒不是。”沈云庭难得理亏,嗫嚅了一下,“我自己划的。小事情小事情。”
“去哪儿了,伤成这样?”林时予深吸了口气,“你说,我听着。”
“我昨晚……点了别人的房子。”
碧落乡水土养人,就是养出了这么个无恶不作的混账玩意?